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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2期
独秀 |
主编荐语
可能中国的农民诗人宇轩和挪威裔美国明尼苏达州西部农村诗人罗勃特·勃莱都有着共识,即认为只有在艰苦的农村生活里才能接近群众、接近自然,才能给诗歌创作带来丰富的生活素材。宇轩曾放弃报社编辑职业,而勃莱也没有去高校当教授。他们均安心、静心地在有炊烟飘动的地方写着自己的诗,勃莱完成了他的深度意象诗派或新超现实主义诗歌实验和创作,而宇轩也正在“是故乡,也是世界”的肥东杨店用“诗可以处理时代”的方式来构筑地域
独秀 |
与勃莱谈谈我的乡居生活(组诗)
秋虫唧唧 明月在今晚害羞,它的前面肯定是幅水墨 认真一看,其实是一件赝品 仍然可以悬挂。会客。寂静 虫鸣突然在窗下叫了几声 像花洒,对着枯木发了几次善心 友人来访,说要去看看杨店的湖水 四处碰壁之时不如去郊外,去一棵乌桕树下 醒悟一面湖水 哪怕湖水并不使用人类的语言 湖水并不理会人类的傲慢和偏见 它寂静啊,实在对得起世上的颠簸 它清明,容得下这颗困顿之心 月亮 去河边赏
独秀 |
关于写作的几个片段(创作谈)
童年 友人问我如何看待自己的童年。为了获得答案,我听肖邦,喝山芋小米粥。然后来到屋顶吹一会二十一世纪的风。星月在上,仿佛生命里一个个漏洞。与此同时关于童年的许多切片,仿佛医学院解剖室内那些标本:醒目,辣眼。 在信中,我向友人坦白,我的童年就像一个泥坑。相对于泥鳅鳝鱼来说,它是一块福地。相对于芦苇、马蹄莲和觅食的白鹭来说,它依然是块福地。但是归总到人的命运,一个深陷在泥坑里的童年肯定危险。经验告
中坚 |
主持人语(2)
数年前,傅元峰曾以“险峻的诗情”来命名任白的诗歌写作,他认为任白的诗歌(特别是长诗),“以崇高和庄重为基本语态的抒情……有特殊的诗学价值”。在此之前,任白的写作曾中断八年之久,但当他携长诗《耳语》等重返诗坛时,“崇高”和“庄重”仍是他的信条——也许这是一代知识分子的共同意识,即对历史和现实有着宏观和微观的双重省察。《黄昏的翅膀》是任白的一组短诗,思想和语言依然保留了“崇高彤镂”和“庄重典雅”之美。
中坚 |
黄昏的翅膀(组诗)
时间颂 时间救了我们—— 它删繁就简的天赋 流水一样优美的减法 盗走我们无法解开的绳结 带走血液里没有燃尽的脂肪 和被我们辜负的爱人 是不断清空的夜晚 才给了我们清晨 是为了唤醒饥饿 才让我们少一顿晚餐 直到最后,它带走我们本身 让大地泪流满面 让山川捧出新人 生词 我遇到一些已经变得生僻的词汇 发出旧衣物上的樟脑气息 但它们质地坚硬,像金属纽扣 负责锁住往日风
中坚 |
静静燃烧的时光(组诗)
新雨 天空被泼入几瓶墨汁 风走得更急 人们都在等待一场透雨,时间的镜面落满尘灰 在近乎冒着烟的瞩望里 只有一滴,真的只有一滴 仿佛铜锣咣的一声 沉寂下来 但我还是为之一振 水——致女儿 水 都是上天送来的礼物。水落到地上 一刻不停留,迈着匆匆步履 即便囿于群山,低洼,池塘 也在向下,与四周延伸 这多像人呀 孩子,作为晶莹一滴 我不把你捧在掌心。任你随意流淌 水的
中坚 |
访谈:想象是诗歌之灵
1.缘何写诗? 任白:因为有话要说。由于各种原因,我的写作停顿了有七八年之久,后来在一种无法遏制的内心驱动之下,又重新开始写作。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很多人都是在一段时间的摸爬滚打之后,重新找回了自己诗人(或者作家)的身份,或许说做回诗人的冲动回过头来找我们也可以。总之是在现实世界狼奔豕突若干年之后,我们一脚踩到了自己内心的空洞,这个空洞别的东西无法填充,它需要用创作的方式去打量、梳理和言
前沿 |
雨的双重奏(组诗)
小镇 离城市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将长久居住的小镇 雨。野苹果。铁轨边的杂草 “呜”。火车长长的汽笛声 我身体的某个沉重而腐朽的要害 被洞穿 在这缺口上,其他的声音 都被运走,目送 一节节车厢远去,除了 冗长的寂静划过,并 留下来 到音乐里去 到音乐里去寻找家园。什么都不缺的人 最不需要它。但显而易见,它的成员 为数众多。音乐里有树枝,垂挂着 一颗颗记忆的蓝莓,音乐里有
前沿 |
陈子弘的诗
二月 手机屏上的字和话语, 被渠水分分钟冲刷不已。 现在我已经不太好奇, 它们如何从视野中消失。 不管我怎么抽空等着, 它们都没如期而来, 它们抑或腿脚不便, 只好在家里隔离自己。 那个不可名状的生物, 闰年二月的最后一天, 从未是当下的时间关口, 看不见的仍然看不见。 理想是个概念而不是物品, 都是各个时代的贪天之功, 如玛丽莲·梦露、如石曼卿, 沿河看柳,没有万
前沿 |
柳宗宣的诗
蓝色时辰 从茶案、墙壁、书架、地板 头顶的栋梁挪移;墙壁的白光 变灰;屋顶转入暗晦 山雀子的叫声变得胆怯轻柔 暮晚的光线 从无边的沉静中,缓缓逝去 疲惫的时光,也要略作小憩 楸树原地停泊。手持绿伞 敛入夜色 芭茅茶树巨石不见了 仿佛从不存在;房子收缩变小 天空变幻色调:灰蓝、忧郁、幽暗 星斗密集涌现 朝向机场的会面 一辆卡车后面隐藏另一辆雪佛兰 一个人体内的另一个人
新锐 |
主持人语(3)
青年诗人周祥洋和余冰燕的诗是有节制的、内省的,并始终被一种情感所浸淫,诗歌给人以亲切的气息——亲切很重要,抵达或远离所带来的情绪、情感,只有亲切方可引人注目。而且,我们在周祥洋和余冰燕的诗里读到的意象、节奏、措辞和隐喻等,有明显的散文化倾向,编者认为他们的散文化强调诗的抒情与叙述,我们不妨看看周祥洋在《寄信》一诗的片段:“我该寄信给你。写下居所旁高高的悬铃木/还有每一次缓慢的日落。所有你难以拥有的
新锐 |
周祥洋的诗
寄信 Ⅰ 我们遥远,短暂。在那个临近傍晚的秋天 我抬头时,就看见黄了一树的银杏叶 相类似的傍晚,如同此刻一般沉寂,一根线 横亘我们心头。我遗忘亲手钉下的线桩 在多年前牵线出走很远。路过梧桐 看见落叶就开始涌出哀伤。很多事无法重提 落叶的归根哲学,让掉落成为不返的、彻底的断线 那线桩越埋越深,枯叶越埋越浅 Ⅱ 我该寄信给你。写下居所旁高高的悬铃木 还有每一次缓慢的日落。所有你
新锐 |
刘雪风的诗
林中随想集 你轻抚饱满的落日,手抵木桨,向对岸 划去。分身术此时生效,梅花卷积光晕, 枝头边缓慢凝聚五官。樊笼外,雨滴稍稍 化解了你固执的心。任何长久的注视 都不足以在树梢末端停滞。剥开河堤的 前额,剥开布谷鸟的前额。不哭,不哭, 看松尾消逝中拖拽风影,一去十三里。 沿着春光牵引娇嫩的左手。曲径脊背上 黑密的蚁群,给泥土添上蜡纸般的乌云。 将要落雨了,这归巢的游子 还需多久才
新锐 |
余冰燕的诗
先生,已是九月 已是九月,我披着蝉声坐在藜照湖边 南雍大道上,悬铃木的叶子悬而未决 湖面清圆,一些荷叶已经凋残 另一些,仍在秋风中交谈甚欢 已是九月,摇橹的少年低着头打捞时间 藕花深处,云影晃动,惊起一滩鸥鹭 暮色中,少年立于船头,轻轻问及我的归路 你在莽莽浊世中风尘仆仆地走了多久? 我曾像剥莲蓬般剥开了无数颗青嫩的孤独 也曾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养虎为患 而在九月,我们不谈
新锐 |
蒙志鸿的诗
新林木 这群林木作为对另一个城市的敌意而被种植。 枝叶里充分流动着新的血,新的剧本,新的观看者。 我们因为观看而被种植于此。在数不清的神经元里 想象比镜子更加可怕的倍数∶用我们本身。 我们来到这里,参与一种秩序, 无需隐喻或者修辞,只需要时间, 永恒的栅栏将我们围成花园,而这花园里 坐着查拉图斯特拉和尼采。 我们忽然意识到那写我们的人就在这里, 我们是他们的镜像,是无穷之中的一
星座 |
主持人语(4)
许梦熊的诗藉着奇特的想象力,通过语言的重组、变形,营造出诗歌的歧义性和陌生化效果,他的诗中有着所谓的士人风骨,一种现代生活“琴音本澹”的士人雅趣,顺意时的不疾不徐,逆境时的不怨不艾,进而衍生出一种诗歌意境:“梧桐的叶子一变黄,雨停后,便是落叶/直到暮年,仍然贫寒,一坛酒喝到天亮/还剩下几斤愁绪,现在你为落叶打拍子/为蟋蟀寻找韵脚,彼此都压着声音”(《吉水感怀》),他的诗歌中还有着幽默与智趣:“没有
星座 |
夜的第七章(组诗)
日出之后 塔克拉玛干的雪从退租的房间随他而去 步履维艰,雪变成海,一个人 走回自己的肖像,冬天的岛屿已经醒来 太阳仍在升起,他在缓缓坠落 某段回忆 雨水随着孩子的笑声返回天空 他仰头观看云朵再次沉重 仿佛一堵移动的灰墙,落下来当屋顶 雨水变成电,化作光,温暖过他 一旦我们相信这是真实的 它就会发生,和你来到世上的第一天一样 不需要任何理由,一个孩子的哭泣 在神明的眼中是无
星座 |
月光(组诗)
雀斑 牵着你的手,从都市退回小城 从小城退回乡村。爱是一种减法 减去海阔天空,减去喧嚣和奔波 减到只剩下一轮月亮,为村庄照明 减去草原,减去森林,减去碗盏的一汪碧绿 减到只剩下一枚茶叶和一捧鸟鸣 总有一些东西在增长,比如头顶的白发 脸上的皱纹以及你鼻翼两侧的雀斑 我写诗的笔,洒出的墨滴溅在你的脸庞 竟然擦不去。你说,你血肉豢养的墨 能让我的笔尖永不会干涸 你种茶,躬身于土地
星座 |
湖边柳(组诗)
湖边柳 湖边柳将一截身体露出水面 另一截留在水中 一只鸟儿飞来 在枝头停留片刻即飞走 在过去 这一幕已发生数次 一株藤蔓攀着它 慢慢爬至最高处 远远看去它像一个 被藤蔓绑缚的人 看不出欢欣或痛苦 但它活着并站在那里 保持着事物的初心和单调性 不容被忽视 雪花 这轻盈之物注定不属于人间 落进水里成为水 落进土里成为泥 落在一切有形的事物上即融化 来不及融化的等
星座 |
风模仿了什么(组诗)
悬浮与倒立 “固体微粒在流体的内部, 既不上升也不沉下去。” 从地球表面看,每个人立着 多像人世的一枚尖锐钉子 盯住浩大不放,却掘不进核心 有时也亮出生活匕首 用力凿刻日子的表面与虚无 但总体来说,有着太多的 不确定性和无力的挫败之感 而从月球或者其他星球 再看这些人时,你会发现他们 被时空倒悬在了某处 比风轻,比尘埃还小 不停地飘忽在浩渺宇宙 其仅有的手足,像一对翅
星座 |
秋末(组诗)
桂花日历本:绝句 站牌旁,十月抬头。牙齿皓白, 眉宇宽阔,丹凤眼撕开又一个你。今天, 我数千次地震。或者冰冷的探针。轻如薄纸, 这一年,我们在决心中迷失了裸身的清晨。 秋末 你的底色可能很宽大; 毕竟你的双手,也曾金黄得 就好像此刻崭新的臃肿, 比想象中差了些重量。 自黄昏始,我们已在路上堵了 太久,但冷显然只有一个 方向。如果狡黠真的还有用, 距“一切都是对的”, 就
星座 |
发光体(组诗)
烈日 暴晒中 枯萎成草。他仍紧握这柄 锈蚀的铁锹, 在贫瘠的土坷垃上,一遍一遍 在挖。石头粗砺 常常磕坏大地的门牙, 六月的月见草,忍住穿心的刺痛, 每挖一下,豆粒大的汗水, 就砸一下。蚂蚁们敲着空空的鼓像一队残兵,缓慢地 向更远处推进。 他狠狠吐一口唾沫:呸,这鬼天 一棵草里埋着怎样的命?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挖,不停地,将自己颤抖的身影 与蚂蚁 与锹帮上的锈蚀
诗话 |
主持人语(5)
本期尝试一种新的评论方式:由多位评论者来评说同一位作者的同一个诗歌文本,并由此构成一个更大的多声部的批评文本。我们期望达到的效果是:让批评在学术理性的规范内自由表达,更充分地展现诗歌文本的多维面貌,也乐见不同的诗学观念在此碰撞和交流。本期选择诗人柏桦的一首诗《回首往昔——与纳博科夫相逢》作为评论对象,并约请五位诗人和评论家加以评说。王治田强调了这首诗跨越时空的对话性质;周东升则进一步阐明在这对话中
诗话 |
柏桦:回首往昔
……我不愿死在一座凉亭里 因暴食和炎热, 而宁愿网住一只神奇的蝴蝶 在野外的某个山巅。 ——纳博科夫:《致薇罗契卡》,纳博科夫著《致薇拉》,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第508—509页 甲板上,一个男子,穿着长袍, 沐浴着光辉——这是我。 ——纳博科夫:《琐事》,同上书,第108页 回首往昔,就是让世界停止,就是闻 而我小学时代夹竹桃的气味不好闻…… 只是多年后想起有一种191
诗话 |
遥远时空的会遇
诗歌除了是一种表达,有时也是一种对话和交流;有些人会通过写诗和身边的亲友对话,更有些人会选择通过诗歌来和遥远时空的心契者晤谈。苏东坡被贬海南之后,曾作《和陶诗》百余首,便是和陶渊明展开的一次亲密交谈。同样的,柏桦的《回首往昔——与纳博科夫相逢》也可以看作是一首和纳博科夫对话的诗。 这首诗引用了纳博科夫的诸多诗作,从而使得两位彼此悬隔的诗人编织出精妙的“互文”之网;不过我认为,其中最为基础性的“前
诗话 |
朝向永恒之诗的写作
柏桦的写作总与纷繁的现实保持一种疏离关系。80年代确立的珍贵的个体意识,养成了他不擅于也不急于向群体发声的表达个性。历经几十年的写作实践,他形成并完善了一套观看世界的精密而稳固的美学装置,或者说一组显微镜,一种特定的视角。如今,他看到的世界与人生,已和我们看到的迥然不同。他因此不可避免地拥有了写作的孤独,但他仍然不擅于也不急于向群体发声。因此,他更需要交流,需要同另一个独立个体对话,而朋辈早已寥落
诗话 |
情感的极限主义
柏桦的诗最持久不变的部分也许是它们始终燃烧着一种激情,这种激情在很多时候甚至表现为一种自毁的冲动,它燃烧着,但同时压抑着,因而向我们展现了危险的濒临悬崖边缘的状态。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柏桦的诗像刀锋,有着令人颤栗的唯美主义。作为诗人,对于柏桦而言,一个十分重要的特质可能是,他既是边缘者,也是替代者。在《回忆往昔——与纳博科夫相逢》这首诗中,诗人及其作品的上述特点都有较为明显的展露。引言里,诗人借纳博
诗话 |
“我的提琴已患了重病”
“可我越写越少,我的提琴已患了重病。” 重病在身者不是柏桦的提琴,他那把曾经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悠扬过若干年的抒情诗的提琴,而是提琴演奏者柏桦本人的写作。《回首往昔》这么一首几乎“无一字无来历”的所谓对话性短诗,假如从一个“未来的读者”的视角,也许会做出如此解读——写作上的“语病”和“癔症”症候。 病症一:多余、繁赘的征引形式。一首仅三十行的短诗,诗题之下便是对纳博科夫两首诗计六行的摘引,再加上
诗话 |
打破“风景”还是“风景”的自我陈述?
新诗史上大抵存在两种主要传统:前者以卞之琳为代表,认为诗歌应该挣脱杂芜、暴力的历史,通过“朝向语言的危险风景”,将具体事件高度玄学化、抽象化,使得写作技术转化为一种认识装置,在我们同历史与现实的“疏离”中捕获重新认识、从容处理令人忧惧的历史的可能性;后者则是诗人主动将写作转化为历史进程中的行动,让诗歌通过自身对社会功能的承担以及功能承担位置的变化,使得写作成为社会价值重构的实践。两种传统都曾因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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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沟诗人”作品小辑
清理(外二首) 胡平 一些东西,被他不经意间 丢失了,他耷拉着脑袋 任谁也不搭理,闷闷地 像一只萎靡不振的虫子 下午,在干净的阳台边 他开始清理,自己的思维 一麻袋杂乱的物品,被他 抖落出来,灰尘 在温暖的阳光下,如同 纷纷扬扬的记忆碎片 落入冬天里的一块空地 “我的心在空地里渐渐变大” 从一本泛黄的哲学书里 他终于找到了世界的 本源,和人类存在的根据 “生命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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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外二首)
还是要说到那些麻雀 它们蹲在矮墙上 当我路过它们,它们立即起身 一群一群飞到另一处墙顶上,继续蹲坐 我知道它们是不怕人的 否则,就飞走了,但是它们怀着对人类深深的戒心 这戒心使它们活得小心翼翼 我不能批评它们太敏感,太多疑 我记得小时候,一个竹筛子、一根木棍 一根长线、一把小米 就足以为麻雀搭建一个巨大陷阱,置它们于死地 尽管它们怀着万分的警惕 然而我相信,当我撒一把米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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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猜想(外五首)
在哪,到哪,遇水倍感亲切 也糊涂。见底,不见底 望不穿厚薄 水的一生伤痕累累,何以自愈 水做的我 被世间的尖锐、污浊所伤 檐水滴答。有人看见涟漪 有人听见声响 有人正好路过悬空那一段 佛光 檐下避雨,误闯蚂蚁领地 一地芝麻粒儿,无序 几许好事者 扯黑线在我脚上缝缝补补 轻轻抖落,移步它处 噢,忘了问疼不 雨霁,阳光斜视 抬眼望 远山未晴处,彩虹打坐 小雪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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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的隐喻(外三首)
时光凝重 斑驳零乱的一堆时间 托起一百万吨信仰 脸上的皱纹绽放出光斑 一声春雷 炸响重重叠叠的春天 颠簸的乡愁 在阳光的重量下弯曲 堆满细微的风 找到叶子 一根古琴的弦 走漏爱的风声 我不再用成捆的时光 缝补事物的边缘 等雨水结痂 静静的石头 一块静卧的石头 内心隐没刀刃 拥抱泥土 低处的温暖,高处的照耀 有着摒挡隐痛的力量 飞翔的姿态 只练习逆风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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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故乡(外四首)
这么多年了 他们仍然能够轻易抓住 我上挑的尾音 普通话的语境 我总是咬紧方言的舌头 可还是会情不自禁 露出乡音的马脚 就像那个追孩子的女人 紧赶慢赶 还是一嗓子把故乡 喊到我的面前 金边瑞香 背负花贼之名 却深谙香的提炼术 一生都在斟酌阳光的加减法 为得上乘花香,需谨记秘笈—— 水少,肥轻,远离不洁之物 可自编开花颂,加香咒 鼓励和赞美的句子晨昏颂念 当四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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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落在窗门外(外四首)
月光丝丝缕缕 谁能真正恪守住一份安宁 时空中浮起的那些生活断片 有我们匆匆或缓缓的脚步 被岁月湮没,贫瘠的语言 诉说早已经飘逝的青春 月光被打磨过了 一纸信笺的厚度 却镶嵌了母亲两鬓操劳的白发 和父亲深浅不一的皱纹 除了这月光 故乡的一切都已经变化 打开记忆的门 上阕是下弦的光芒 下阕是满月的时光 记忆斑驳 斑驳的记忆被定格在故事之外 穿越时间的尺度 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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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院听雨(外五首)
不想打扰往事中的竹子 他们拥有强过我的听觉,脚步儿轻轻 十八年前的雨珠拥挤在蛙声中 一滴、一滴、一滴。我的发丝沾满呼吸 他们都认识我 竹子还是站着,提醒你 也提醒我 喉头涌动的,转晴的天色 寂,隐藏在虚构中 我和雨滴有相同的外形 竹子的回答压得很轻,很轻 八大处公园 这是一群破碎的时间,古刹是 僧人是,石阶也是 秋色走来,它们将秋色剃度 行人走来,它们将行人剃度 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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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苑》作品小辑
草庐听雨(外一首) 苏峰 卿卿,好些树都惹了铜绿 梅雨还在继续 我只于草庐听这点点滴滴 雨正从茅檐缓缓落下 木槿花和我一样 不忍做深长的呼吸 哦,有只灰喜鹊刚从荷塘掠过 似乎有点迟疑 我不知道,它是否也惊觉 又一轮圆荷碎雨 卿卿,我们围着时间的磨盘 转了一季又一季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慢镜头告诉你 我正在草庐听雨 听蝉 轻轻坐下。不入林深远 我怕打扰了一群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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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外一首)
他久久站在那儿。 一扇灰色的紧闭的门, 寂静中,宛若没人住似的。 渐渐他听到 岁月在门上轻轻叩动声, 像雨落桐叶,像风拨琴弦, 更像风雨过后 鸟雀在鸣啭唱和。 他想起从前,那一个个 定格在记忆深处的时光…… 那门恍惚中忽然被打开, 梦醒时分。 已经不见,绿植世界中 余音缭绕的飞鸟的身影, 内心深处隐隐的苦痛。 ——多少次茫然中的寻觅 瞬然都涌上心头, 吞噬着尚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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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门(外一首)
七月,夏天的门楣上 阳光淅淅沥沥地滴落 深蓝色的植物语意丰满 它们怀揣着世间所有房间的钥匙 而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狭窄 形销骨立的时空撮合着短暂的情绪 惶惑中,总不能迎面簇拥 那些光影斑驳的叙事 风正在给一个想法调色 我看到阳光滴入植物的锁孔 一些声响正在开启 向梦敞开的,是雨金色的逃亡 它们进入抒情时将变得更加明亮 金属的门环在昼夜间来回飘荡 蝉鸣守护的庭院开满午睡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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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庄
拆了,名字还在 往事不存,时光遗忘成瓦砾 遗落的那根稻草 像烛光在摇晃 秋风中,高楼似乎有一丝颤动 奔跑的地铁站口 张庄沉默不语 任凭人来人去 同许多村庄一样 多年后,人们翻出一段文字 张庄躺在地方志里 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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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春天的路上
我站立交替的路口 抚摸装满沧桑的行囊 心河潮涨潮落 品味经历过霜雪的寒梅 已飘出淡淡的馨香 挥手过往的岁月 目光开始远航 在通往春天的路上 山道弯弯,阻不住 我煮沸的豪情万丈 抱一轮旭日,探寻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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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孤独
我的孤独不会孤单 她还没看见我的眼神 喊不出我的名字,连同 我的村庄 门前的风,也不会孤独 桃花、梨花、一串红 炊烟藏不住影子 山峦,一重高过一重 心跳打滚,抚摸着 拉风筝的手,拉线却无法 找到尽头。总有一处 坳口,会被流水贴上标签 船被星星砸伤,搁在 做着梦的码头上。云越来越薄 薄成白纱布,月光 哄睡 桅杆上的虹,箍住 各种分贝的杂音,她能否 听见水上,悠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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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我更像一滴水
膨胀没有过错 雨点,让我的孩子爱上六月的水花 他把天空当成温暖 伸出稚嫩的双手,接住雨滴 为我洗脸 我热爱雨水,并与它站在一起 抵御干旱,检验一把勤劳的锄头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守候天水 浇灌禾苗 雨水中,我是一个努力活着的人 敬重来生 敬重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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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画眉飞离椿树
将时间捻成银针 扎入死穴,让滚烫的热血与泪 将爱起死回生!而你 昔日的笑容,隔着猜不透的言辞 在我期待的眸光里,锈迹斑斑 知道吗?是你的灵秀将我质押 我快要渴死在虚幻的梦境 一个回眸,抑或轻轻的一声“安好” 就能为痛松绑 ——而无言垒成了你的残忍 放生吧!你游回沧海成美丽的牡蛎 我伫立岸边,成失语的鹅卵石 将一切触到的萌动打点 醉在心里。纵然是一路碎片 时光如斯,不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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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驿站
当心累了的时候 总想找个地方歇息 把所有的恩怨晒一遍 许多记忆已经遥远 情感也被风干 只有理性在那里坚守 不让历史遛弯 追着岁月赶路 难以对灵魂审判 或许,一次良心发现 就是一个幸福的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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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
葵花绕柳 柳围葵花 它们一起护着青丘 青丘背着古亭、泥胎 拉起浩浩荡荡的队伍 一路奔跑 身后风尘滚滚 盆盆罐罐,铜鼓玉坠 丢失在时间的射线上 羊群悠闲地啃着草根 考古队员仔细地清理着历史 九尾狐不知去向 声声鸟鸣在柳烟里闪烁 柳烟里有一条时光隧道 通往齐鲁宋卫和曹国 现代语言已磨损变形有些失效 我决定带一把布谷鸟鸣 会盟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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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一切都翻了一个身,一切都刚刚安排” 大地之神抽出两根肋骨 宿命的铁轨相对而行 视角的远处有新旧思想的纠缠 在托尔斯泰的内心 他浓密的眉毛下,犀利睿智的眼神 导演着安娜真挚、狂烈的爱情 男主设置为 卡列宁伪善、冷漠 伏伦斯基风度翩翩,热情似火 他们是两把钝刀 向往一切纠结的事物 他们和冰冷的铁轨合作 碾碎丰满、美好的躯体 让她的灵魂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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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向西
小溪如银蛇 轻缠,道道山梁 涓涓细流 显得没有底气 这一条,前世的根 今生,离浩瀚太遥远 远离,把海拔一米一米拉低 直到为零 大海,魂牵梦萦 一声呐喊,击出浪花无垠 回音,溶解了一生 把高原送达入海口 封存泥土 自东风以西 刮来一阵汪洋的眼泪 为初次的重逢,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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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的夏
初夏,黎明呼唤着早起的麻雀 揪醒我的熟寐 风,是飒爽的 沉醉了的心域,此刻 追逐着阳光的疏影 飞鸟,凌空而行 飘至诗状的云层,姿态闲逸 树影盘曲 若我此生浓郁的苍翠 越过白墙,在医院 山石树木,静默不语 伤口,是我身上奔腾的河流 悬铃木,枯槁似灰色的旧物 我惊讶于,无法生长的树窝 塞满石头和海绵抚平心脏 竟茁长着夏的葳蕤 石榴树吐着火舌,怀揣饱满 皲裂的树皮,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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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坑
终究还是被时间填平了 如果不是慕名而来 如果不是站在一块火山石上 你很难想象 眼前一片绿色的洼地 曾经寸草不生 火冒三丈 多出的内热烧伤自己 又一点一点自愈 最终不留疤痕 还能像母亲一样从容 面对四时冷暖 给远道而来的你备好菠萝蜜 你很难想象一块乌石 恰如其分的裂隙 究竟是给莲华山寺门外送出 一泓清冽的溪水 还是给你加持的梦带来 一段盘绕的梵音 小石林的曲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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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已打马归来
一切都醒了 以及天外的闪电,和那急急忙忙的雨 我向一瞬间就绿了的小城招了招手 惊喜地问声你好 大地在变,人间在变,时光也在变 奔跑不动的寒关紧了内心的城门 把水中的光折叠起来藏进笑声 花不再普通,像个贵族的人儿 站在风和叶子之间起舞 一两声蝈蝈儿 划开了整个土地的热度 露水中,泥土变得湿润而甜蜜 我已把身上沉冗的东西卸了下来 旋动我的红衬衫 在山中,在林间,一次次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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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
房子被雨裹着 散着光 环绕着 像梦 大地走动 飞过 还有你的海 裹着你的雨 风和雨珠 在树上 你的手指和时间 穿过岁月的网 在凹凸的眼泪背面 集结 太阳在另一棵树上 抱着自己 向日葵踏着蹄声而来 雨踏着蹄声而来 滚烫的电流摩擦 雨的火焰交叉 永不止熄的身体 在雨里 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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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异乡
最后的岛屿 安置不能脱口而出的思念 流淌的倔强 在宿醉的夜里叫嚣 栀子飘香的巷子 有一碗魂牵梦萦的小面 躲藏在落日后的江景里 乌云挽留不住的眼泪 再流入了江中—— 并没有制造出新的涟漪 西山上奔跑的风 怀揣老屋檐下的雨滴 仿佛乡音在低声叩问:何时归? 睡梦中的孩子裹紧了棉絮 我起身—— 关紧了被夜打湿的房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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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奶奶给我的疼爱 是一个水果,又大又甜 是一杯糖水,又浓又稠 是一盏煤油灯拔高的焰火 是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 太多的爱 像月光下的海水一样泛滥 注定让我长大后 变得倔强而自信 仿佛我有一根九头牛 都拉不回来的犟筋 我一直执拗地 不停地 给逝去多年的奶奶 写一首挽诗 直到写进我个人的教科书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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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笋脚下
石笋脚下,最有诗意的 是穿梭于乱石中的那条小河 石头大如象,流水轻似琴 他们一直和谐共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 石头不曾磨平棱角,流水仍有去路 我曾坐在这高山峡谷的石头上 看书、玩手机、听水声潺潺 我也曾不停地从这块石头跳到那块石头 身子歪歪斜斜,在一去不回的流水中晃荡 有一天,挖掘机开进来了 修路、架桥、把水引向别处 我们却在石笋脚下聚餐,露天为席 喝烈酒、吃烤羊、大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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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我的诗里
我关心麦子,关心水稻 它们在我的诗里一直长势良好 我不关心稗草 它们终究逃不脱灭亡 诗词、散文、小说…… 他们说那是分行的稻子 沉默无声,却又浩浩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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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的雪
雪飘的时候 能看到地上都是眼睛 太多闯天下的故事说给雪听 雪花都没来得及听 它洞穿一切,带着刺 尖到碰不得 不理会那些目光 不在乎有没有输赢 雪莲上的雪只管花蕊 它们相互探望身后的来路 羞怯地走着或者开着 阳光流出的声音比以前更多 以前只听到过山羊和牦牛的脚步 现在更多的是人声 这里是伊甸园 这里可以自由谋生 雪久了也会丢失新鲜 前年和前年以前的雪 没有疼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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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之后
大雪之后 总会有一些事物在死去中重生 比如花朵,月光及暗夜里的忧伤 也总会有人在迷途中醒来 或继续误入另一个迷局 不必担心 田野总会为风指明方向 那些风干的日子 因为寒冷,才不会潮湿 此时,有光拂过肩头 流年的韶华击中我 并一一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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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
有时我错过了云 便去埋怨眼前的雾霾 甚至踩着自己的影子 来一次漫无目标的云游 当错过点燃冲动 我会手足并用追到天边 直到那片棉田被农民收获 有时云错过了我 信天游便是它留下的歌 当风吹散故事 它会让雨丝打动我 表白它纯洁柔软的初心 错过也可以是一次付出 阳光照亮的回忆可以作证 我和云 相遇、错过都交给了缘 距离赐予各自安好 你若五彩呈祥 我会收到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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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依次沉默着走向春天(外二首)
十二月花开 三角梅打开所有的灯盏 绽放最后的预言 巨幕缓缓开启 通向海角的路都被照亮 孤身高处的命 要有所依靠 扶风拄雪的神啊 要告诉南方的朱雀 和北方的玄武 我就是在旷野里呼喊的声音 你们当要修直上苍的道 这是十二月最后的预言 以此为界 万物依次沉默着走向春天 是城堡也是尘埃 比邻星的光 轻微地照耀着家园 照耀着小草的绒间 时间的箭头 去而无返 孤独,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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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高处之上(外二首)
墙上的父亲 又用凌厉直击我的痛处 不用开口 绕开记忆的膝盖 无法攀登高处 从仰视开始 父亲跃上黝黑的屋顶 弯曲成瓦片 汗水滴入雨水,循凹槽滑下 我们仰视,瓦片里的他 花甲之年他骑车飞快 如高扬的旗 追赶风的旧时光 弥留之际 晚辈跪地之后 熟悉的脸旋即塌陷 又到另一个世界的高处 他亲自挑选的归宿地 收揽山谷 万物抬头,向高处的他 仰视成永恒 对岸的词语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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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春天带个路(外二首)
春天刚刚开张,我只负责赶路 备种,下地 看天气,要是早晨还在 我会撕掉乌云 买个太阳 贴上去 这个季节,我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几年了,我没有把春雨当粥喝 落锄,刨泥浆,育苗 一天天,一次次 放个长线,牵住白云 独立于田埂,坚决把春天 放进脑子里 带着一坨泥浆,那批种子 都是有天有地了,我目测 骤雨初歇,最适合把种子定格在 连绵起伏的春风里 待到种子发芽,有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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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你(外三首)
轻易,你就接受了 蔬菜的虫眼、被踏坏的草坪 这样日常生活中的不快 你允许盆栽的月季开出不同花色 也可以忍受炎夏无雨、低矮的 门框。你做得到对眼角日渐深刻的鱼尾纹 熟视无睹。甚至,用半生时间 去学会和体内某种炎症相安无事 但你,至死也掌握不了 一门沉默与言辞粗鄙之间的 平衡术 怀有废墟的人 你说我是怀有废墟的人 我承认 我是一片树叶 在春天流荡的日子 取走半两雨水和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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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零点(外二首)
窗外火车缓缓驶过夜幕, 窗内时针绕了一圈弯路 又回到了原点。 倚窗听完乔瓦尼的曲子, 就度过了半生。 雨声更激烈, 它们正使劲把自己往土里按, 我使劲把烟头往黑暗里按。 怀有异心的马 一匹怀有异心的马, 在马群中 低头食草、舔舐露水, 常把目光瞥向落日。在星空下 打着轻轻的响鼻, 踢踏着前蹄蠢蠢欲动。 它在一次次奔跑中暗自磨砺…… 在那个血红的黄昏,众马畏怯, 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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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听风吟(外一首)
夜色如此深沉而神秘 传递无限的想象与欲望 窗外,幽暗骑着风声 穿过星空,以及人间的苍茫 翩跹为一段生动的绝响 风在低吟,遥远而接近 像一种爱的呼吸 抵达敞开的魂灵 思绪瞬间变得温软缠绵 绽放鲜花的味道 弥漫成耳边簇拥的芳馨 四处的黑,深邃成一片海 我的胸中却灯火通明 黑夜深处的灯 黑夜深处的灯 不知为谁闪着明眸 宁静或浅醉 四处飞翔的梦蝶 被不眠的灯光映照 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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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字的群山间(外一首)
峻峭、敦厚、舒缓…… 各尽其态的山体,极目无天际 辽阔中,你听到婴儿的啼哭,又看到 墓碑上的青苔。趁迷路的当儿,静下来 理一理旧事,思索重新出发的方向 种豆种菊是一种品格,你更需另一种形态 把遮蔽又不断挣扎的那个“我” 剥离出来,还原于真实 当向外的心与向内的心统一于山水 就能踏着汉字的阶梯,找到最高存在 终点——以此为起点,用经年攒下的积淀 激发尘世的爱情 生命非金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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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克斯的疑问(外一首)
这个人是偷渡者中的圣人 为什么上帝允许 他来我们中间 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 然后又把他排除在天堂之外 这样一来,必有疑问 “他究竟归属于谁?” 上帝之外,还有谁也在使用人间 一本书的分量 一本书在马孔多睡醒了 比如这本《百年孤独》 它披着硬壳 从桌子上站起来 眺望者的下巴镇住了它 思想有多沉,虚幻就能走多远 一颗大脑,独自兴起夏天风暴 掀开书页,扑打门窗 狂热不断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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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与一座村庄相遇(外一首)
村民去了城里,院落还在 当一种风潮席卷了另一种风潮 生长多么迷人 瓜架,鼾声,牲畜 梦呓,风雨,石桥 夜幕遮盖着这些安逸的宝物 吹过五百年的风,淋过一千年的雨 一个茁壮的姓氏才有 不绝的鸡鸣狗叫 透过黑夜看一座村庄 更冷峻。生长带来了繁茂 却侵蚀了人声 热闹出走,热爱却留了下来 四周的苍翠,请延缓秋的步伐 我要趁夜黑天蓝种下点什么 我的幸福来自林间的第一缕阳光 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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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外一首)
我看到那个输棋的人 最后把棋盘掀了 棋子在地面上晕头转向地 滚来滚去 而那个胜出者 神情淡定 他弯下腰 一枚一枚地耐心拣拾着 这时 天渐渐黑了 老街的一角亮起了灯光 我的心已不在这一场棋局 最终的胜负了 我只感到 有灯光的地方 似乎比以往更亮了 而没有灯光的地方 有一枚散落的棋子 在黑夜里却迷失了 回家的路 一束冷光 一只鸟的飞翔 是另一种火焰的燃烧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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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莲洞(外一首)
莲花隐居山洞 回到一首诗 小荷的尖尖角上 蜻蜓展翅,悬停 只差一池春水,淘洗 石边的小花和水浒的灵魂 再有半边月 就可以照亮整个夜晚 那棵古荆树 从未遗失记忆 在每一根枝干上种满花蕾 莲的线条 穿越万里,落脚于 达夫先生的地图 那些水墨荡漾余香 一枝远古的莲 在吉水大地复活,一次次 把新的诗篇孕育 燕坊古村 一块石头 比一座村庄古老 但从未产生倦意 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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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开雨伞
撑开雨伞 目光一样的伞骨 立刻扫视四面八方 地上开放出又一朵花 天上落下又一朵云 我高举着漂亮的吉祥 动情的雨像动情的鼓点 在我撑起的伞面 敲打出湿漉漉的希望 尽情的雨像尽情的歌 在我撑起的空间 和着微风吟唱 我撑开了一种守护 雨伞守护着脚步 也就是守护一段路 雨伞守护着视线 也就是守护前方 雨伞守护的心境 也应该像把伞 即使在阴雨天 也能撑起一顶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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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事物(外一首)
想到夜晚就想到灯火 想到木质餐桌和香芋色花瓶 再围上椅子 我们坐下来分享两盘热气腾腾的菜 就是小小的团圆了 想到夜晚就想到路 我们曾沿着一排银杏 和昏黄的街灯一直往前走 有时沉默 看光比树叶先落下来 有时没话找话 让不经意的词填满空隙 而不愿生疏的风钻了空子 想到夜晚就想到星星月亮 我就低下头来 这些落寞时才想起来的事物 多么遥远 我却曾把一些小小的愿望 寄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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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之上,有羊群奔跑(外一首)
美好的事物,莫过于嗅着一地的清辉前行至远方 温暖的石头,储存于圆月之上 小风二三两,缀在桃花千面,束带的延长 暗示诗人遗风未远,山是天的衣袂 云去丈量海阔,疲软的身躯在海的上空 没有说话的人,我如横舟,横舟亦如我 我起步返程,或携月色远走高飞 或清点黄蝉、清风、黑礁之后,化作飞鸟 消遁在无形的世界。且慢,待我在 七百年的老渡口唱词,覆盖一切 来年春天,端坐八角井边,繁花在身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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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渡口(外二首)
时光渡口 有两枝盛开的花朵 她们隔岸,各自忘我地盛开 一朵,花瓣薄如蝉翼 她透明 像一缕阳光心底的 香,随风飘散 另一朵,像风像火像暴雨扑向大地 像流星划过天际 夏至的园子 此时正是瓜果疯长的时候 黄瓜把蔓藤伸得长长的 挂清脆的果实,豆角 一丝一缕的。辣椒发着光 西红柿的茎干长得又粗又壮 果子像弥勒一样富态 咧着红红的嘴唇笑 一只黑白相间的花喜鹊叽叽喳喳 我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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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外一首)
人生就像一个动词 我蹚过一遍一遍山水 太多的森林 包围全身 我的语言如石头投向铁树 没有一种猎枪甘愿退膛 没有一种语言不会伤人 闭口是佛心 开口即口是心非 我说的是什么 你是否能听懂 你不懂撕心裂肺如何划破长空 你不懂云淡风轻如何深藏痛苦 我想去看草原 我想去乌兰木伦看草原 拜访那把马头琴及琴声 如果琴能往南方挪一挪 想必一定不会错过蒙古长调了 如果用琴声来喂养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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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
一 泼火的落日燃烧寂静的楼 牛背上牧童踩着斜卧的巷 群山慢慢隐去 黑夜灌醉一盏盏灯火 翻阅着生活 窗外的汽笛吹响一条条光线 缝缝补补着房内悬挂的乡愁 怀揣一抹浓浓夜色 始终感觉无法安静 于是将自己醉成故事 省略了一些情节 夜在沉睡 梦来过留在了心头 在月光下保持一种姿势 变成了一枚烙印 雄鸡叫醒了黎明 窗台上的露水敲响心扉 轻问起遥远的昨夜 你在梦里还是我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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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外一首)
童年结籽似的梦幻随着大批旧墙的推倒 早已变调。城外 一个曾是蛙鸣的地方你蜗居十几年 随着器官一起发育的爱情 如今也随着器官 衰老了 当一个人走在巨大建筑物的隙缝里 渺小的像一条鱼 怀念那条单纯的河流 河流还在 但蛙鸣 早已被一片杂质的声音所掩盖 那时,爱情很简单 没有一点奢侈的摆设 那时,神不存在 但敬畏是善的本质 那时,没人会对你这么说: “欲望就像一匹脱缰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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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外一首)
一定有个时间之外的时间 一定有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一定有个骨头里藏着的人 突然从豆花一样的火苗里蹦出 针线般缝补我全身的伤口 然后缓慢地 在天鹅绒般的笑里倒下 她舒展的身体 像一个安静的句号 一束光的重量 它要离开它的山脊 它的树它的稀疏的鸟声 在暮色尽头 你把自己缩进体内 一束光没有重量 却有决绝的欢愉 在大别山阴 在空空的天平前 你安静下来 听它吱吱地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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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笼山的石头(外一首)
毎一座山的耸立,皆以石头为骨架 鸡笼山也不例外 在这里,纯净的泉水是一部经书 每一块石头都在参禅。黎明便听见阿弥陀佛的声音 上山的道借助铁链攀登 冰冷的一线天石阶,云游的人 在此歇脚挂单 鸡笼山的雾,就源自这流水和石头缝隙间 源自南天门与百岁缺咫尺对视燃起的香火。香火不灭 初一与十五 朝圣的人们络绎不绝 而诗人的结论是—— 鸡笼山福地,那是和州人崛起的念想 每一具灵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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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鸟(外一首)
傍晚是血色后的灰黄 宁静的枝头发出一些亮光 把深秋演绎成风景 有鸟飞来 打破宁静 时而拖着长短调 把黄昏变成轻诉的幕布 生命增添了几多欢乐 与鸟靠近 鸟的诉说是晚归的呼唤 是喜悦的传递 一种心境油然而生 沿着鸟的方向 目光从树枝的最后一片叶子上 开始寻觅 并从清新的鸟语中 释放出内心色彩 站立的秋天 果实饱满了 风就显得更轻 热浪渐渐地消隐 叶子上的露珠 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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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光镜
反光镜 深深陷入事物内部 凸显的不仅是虚无 磨砺的灵魂 舞蹈在反光镜中 一个动作 身上的一个器官就退化、掉落 黑暗决堤的那一刻 反光镜挡住了一切进攻 我们是反光镜 反映着神灵 和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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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我离去
如果你要我离去 我会把风也带去 那片湖就不再有 一层层涟漪 如果你要我离去 我会把阳光带去 那清晨就不再有 花香鸟语 如果你要我离去 我就把回忆带去 它会陪我到死去 黄昏到黎明 如果有天我离去 我把心藏在那里 它以光明指引你 用一生去找寻 责任编辑:余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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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一棵树的距离与冥想(外二首)
观察一棵树,与进入一棵树 成为一棵大树本身,它的距离有多远 用一生的时间,还是一念之间 你想去敲一扇门,也许那扇门并不存在 能成为一棵大树吗,并且化身为一只翠鸟 和它的叫声?这是生命循环的流向 一个念头,是一朵紫荆花的盛开和凋谢 一个人也是,花开半世,约等于蟋蟀唱了半匹月光的布纱 那一棵用光影合成的树,你如何进入 如何作为一棵树,由旷野站到都市展厅的众目之下 如何进入虚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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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山遇白鹭(外二首)
飞高天空。一袭袭白裙 打开春天,叫醒山野 优美地飘落金子山脚 这片层层叠叠的绿色梯田 白色的精灵,优雅的姿势 铁色的长脚,闲适地在田塍 交流它们的兴奋与发现,间或 从绿油油的稻田中,拎起一只 虫子,如同拎起一个久违的词汇 真想把一只白鹭放在掌心,让它与我 倾听彼此的心跳 白与绿,动与静。就这样 和谐成一幅古典的山水 在金子山,我被一行白色诗句 擦亮目光。这些灵性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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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
眼前的一座座峰林,就在我们的对面 它像什么,又是什么 是森林里跑出来的巨兽 还是宇宙之外的怪异的灵犀 万山朝圣,多么的神秘 天地间有很多事物都是相通的 你可能只是那微不足道的粒子 想象自己是一只远古而来的星宿 空无,就这样端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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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时节(外二首)
一天练习两种相反的绽放 比如从上弦月划破一缕晨曦 比如从晚霞中回到那朵云 时光里触摸温暖 山重水复中逆流而上 桃花,是季节里最狂野的修辞 一朵桃花 一树悬在空中的月亮火把 它的红 在大地肆意渲染 太阳从她的花园走过 她就轰轰烈烈地把它写进 春天的版图 梨花在我面前恣意开放 梨花于叶子先来到春天 习惯在早春舒展的雪白 纷纷在我面前开放 梨花由着性子恣意开放 在最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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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光(外二首)
人的记忆就是一个完备的生态系统 我想要有花,勒杜鹃就烧遍山头了—— 我想要有树,发光的森林就会立马绿意葱茏…… 我努力说服自己这是真的。一只鸟的歌声—— 将能永远回荡在云层之上,一只蜗牛—— 终其一生都在缓慢地爬行,以至于它的静止—— 也成了一种无法觉察的前进。于是我明白 所谓生态其实就是守住我们的记忆—— 记忆是精神之根。我一微笑,春天就回来了…… 哪怕艰难地笑下去,秋风和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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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归期(外一首)
机器人抱着控制面板 在教其他的机器人,如何生存 榕,努力地在陌生的空气中扎着根 对抗风雨,将自己的记忆遗传 解析几何、微分几何、基因序列 成了空气中飘散的真言 榕,开始请求生物学 给自己的命运修饰 榕的树枝,挂着铁的碎片 榕下的泥土,落着彩色的线头 风和日丽,成了榕梦中的归期 寻祖 当0和1有了自己的名字 计算机开始它的寻祖 图灵给图灵机以灵魂 寻找 仪式 成了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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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史(外一首)
生长玉米和大豆的田野上, 长出了游乐园的门票 和农家乐的菜单。 一阵清凉的休闲风 从城市吹向乡间, 到处繁花盛开。 这是愉快的周末,外地客 用乡愁支付本地的茶叶、竹笋, 用思家的胃,去消化 付费的清风白云。 参观完别墅群的游客 三三两两,休憩在 挖掘机和新厂房留下的绿荫里, 谈论导游图里的山水。 野餐的人享用着头顶的蓝,如此惬意。 存在即异乡 在推土机推平的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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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女儿一起乘坐摩天轮(外二首)
在美林湖,摩天轮地球一样公转 行走的轨迹,排列着无数个我 女儿面若桃花的脸,无法掩藏此刻的苍白 纵使在暗黑的夜里,也能看到她的恐惧 万千只豹子在心野窜出,如同走在喧嚣的人群 额头冒出的冷汗,把自己给彻底出卖了 我的心早已脱离肉身,悬挂在半空 仿佛任何事物都与我有关 又与我无关 担扰女儿睡梦中被惊醒 恍若我的生命就要走向尽头 也无关紧要 在忆江南农庄 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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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的昂首(外二首)
是与生俱来的倔强 直到树上结满了果子 她才懂得了弯腰 果子是她的孩子 为了孩子的出世 她忽视了自己的形象 皮肤干涩,身体臃肿 当果子成熟的时候 她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蚂蚁与食物 还有路径 构成一幅鲜活的图景 小小的生命 在食物链的底端 尽量地,拓展生命的张力 劳动光荣 意念,喜欢专属名词 有你的世界 海,成为天空的一半 蓝色是我们共同打造的 澄明高远,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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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外二首)
替一条藤儿说出疼,说出眺望 说出天梯的入口,蓬生麻中 替一只大个黑蚂蚁说出痛,说出煌煌 说出热岛的迷宫,人在歧途 春天有了麻雀,就有了百花齐放 夏天有了青蛙,就有了鸽哨隐隐 秋天有了果实,就有了磊磊落落 冬天有了梅花,就有了鹤鹿同春 我是一棵行走的树,站在城市与乡下的三岔口 如果风雨兼程里,风折断了荣华富贵 就让牧羊女数一数,多少枯枝败叶多少雀瓮 雨是鼓点也是槽点,天书写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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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木(外一首)
在乡下,农家谁都拥有 几支锋利的锯子 这是传统的生活模式 村民把种下的树木,长成材 锯成半成品出售 那年,跟随父亲进山锯木 一前一后,低头弯腰 气喘喘地拉扯着锯子 粗壮的木头,嘎嗒一声锯断了 其实,我也很不情愿锯木 因为,树木是无罪的 却被锋利的锯子主宰命运 生活也是这样,有些事物 总是被摧毁 比如,落日的生锈部分 比如,我父亲的老骨头 土狗虫 它跌落台盆 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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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蜜成熟了
踏着山里鸭脚木花开的踪迹 大哥又带上他的蜂王雄蜂工蜂们 将经营多年的蜂场搬进密林深处 冬季节令被注进温情开始了甜蜜酝酿 大哥和他的蜂们占据方圆数里领地 每天采撷着浸透露珠的清纯洁白 日夜播洒着沁人心脾的晶莹剔透 他们夜以继日赶在第一场雪降临之前 给寒潮穿透的缝隙填满日月烹饪的甘露 没有百花相伴鸭脚木花却不再孤独盛开 辛勤的脚步甜蜜的追逐正在这里诠释 大哥和工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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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岭瑶寨(外一首)
油岭半山腰上的三排瑶寨 被古老的群峰围绕 便以世外桃源的状态 呈现一种层林尽染、山花烂漫的画面 走进瑶寨,沿石阶而上 寂静被送货上山马匹的 喘息声和马蹄声打破 仿佛是岁月的鼓点与舞曲 我在一群孩童的嬉闹声中 向山顶的耍歌堂走去 一路听见雄鸡此起彼伏的欢歌 高昂的啼鸣声也划破油岭的宁静 今夜在熹乐谷 今夜在熹乐谷读它的生态岁月 朱熹的万紫千红在雾气中酝酿着诗意 灯影下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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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心岛,我想与一只鸟签署协议(外一首)
十步之遥,或者五步 最多三步,鸟必然起飞 空留我呆滞的目光 与怅然若失的仰望 此刻,阳光不紧不慢,徐徐降临 三角梅说出一年里最动人的告白 北江偶尔捧出几朵幽静的浪花 席地而坐,鸟鸣蛊惑人心 寻声而去,一只只鸟不断起飞 我终究无法看清鸟儿的容颜 也无法触摸它们光洁的羽毛 最好的场景莫过于此 我在草地上坐着,假寐 一只鸟或一群鸟在身旁的草丛觅食 翘动的尾翼保持着动人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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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外一首)
向上 再向上 向那片星光飞去 秋千快荡上天了 我抬起头 看见碧绿的叶间 阳光 勾勒着 树林的金边 老人与树 老人一手拿水壶 一手拿帽子 对着一棵亭亭玉立的树 喃喃自语: 我要去儿子那里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 多喝水 多吃阳光和营养 老人把水壶里的水 喂给树 走之前 把帽子小心地挂在树枝上 像在打扮即将出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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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蚱(外一首)
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铺开卷席、油布,在上面摆上 苹果,牛奶,薯片…… 一只误入其中的黄头绿身蚂蚱 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孩子们放下零食,开始追赶扑打 成为了一种新的游戏 孩子们在草地上 来回奔跑,他们蹦蹦跳跳的样子 多么像,一只只蚂蚱 碎片 在石块掷入之前 池塘,看起来是完整的 当水花跃起 我们绝对不会说: 看!水中有缝隙 而底下的鱼在缓慢穿行 水中的门打开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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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之岛
我所处的小岛 草木茂盛,密林蔽日 时间和空间聚焦于 城市的一个支点 太阳的光芒停留于 一切直观的表象 江水染上了树叶的绿 人与岛发生了自然的关系 江风是自在的 它吹透了岛的每一个角落 它绝不像太阳的光芒 只浮于江水的质地之外 自在的本身不是岛 感性的认知却是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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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让一只早晨的蜥蜴(外一首)
万物岂止有灵 它们更像沉默的亲人 不声张,不索取 我在早晨的山路遇见一只蜥蜴 我礼让它,行注目礼 当我屏息凝神 我觉得有一个神秘之物 也在默默为我礼让 借用 车近禾场埔 我看见远方的白云 借用了一方辽阔的天空 是的,借用 如我借用了一条弯曲的乡道 抵达一个村子的安宁 如七月浑浊的河水 借用了稻谷的金黄 变得纯粹,不再泥沙俱下 万物生长,我也在其中 我们彼此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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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下一根绳索
从天空向纷扰的世界递下一根绳索 想救下在喧闹中溺亡的人 风荡漾着 会有人抓住它爬上天空吗? 也许会有吧,但是它无法承载一个人的分量 于是想抓住它的人变成了轻盈的猫 会有猫抓着它爬上天空吗? 也许会有吧,但是它无法承载一只猫的重量 于是想抓住它的猫与天空融为一体 成为了一朵毛绒绒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