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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期

非虚构 | 大火箭身后的年轻工匠们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 ——李大钊 “神舟七号报告，我已出舱，感觉良好。” 2008年9月27日，成功发射的神舟七号飞船升空43小时后，航天员翟志刚出舱，迈出了中国人在太空里的第一步。这次任务的成功，为中国空间站建设的“三步走战略”奠定了技术基础。承担这次任务的运载火箭，近地轨道运载能力是8吨左右，想

书签人物 | 教书记

一 18岁那年，我的户口由县城转入农村，成了一名知青。知青是当时流行的说法，当地人称我们叫下放学生。这样的称谓总让我尚有一种高中还没有毕业的感觉，以为是放农忙假，下乡瞎忙一阵子再回来接着读书。等经历了此生第一个“双抢”，才痛切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确实是改变了，我分明已不是学生，学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那年是1975年。我的下放地距离县城不过20华里，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山区。山不高，其实是岭，

中篇小说 | 有求必应

1 我根本没有想到，何仙姑会出现在我生活里。当时我刚从海边回来，海边小镇的风光，总是那么旖旎。海浪，沙滩，阳光，一切都那么富有诗意。可我没有心情感受这种于我无益的身外之物。任性的海风，调皮地吹拂着我已经几天没有梳洗、杂草一般的头发。感觉每根头发，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咸腥味儿。远处的浪涛，像是哪个人的怒吼，或者是津美娇嗔式的质骂，充塞在我的耳朵里。再往前一百多米，就是大海了。不知道为什么，我

短篇小说 | 离心气球

1 余杰蹲在最上沿的台阶，看着小朋友们在广场上跑来跑去，风裹在他们身上，嬉闹声不绝于耳。他摸进胸口的衣袋，掏出根烟，这个点出门他只带这么一支，藏在夹克内里，等乐乐跑远了再抽，这是杨慧嘱咐了的，当着孩子面不能抽烟。他记得清，也知道那对乐乐不好，四岁的孩子长身体，香烟、油烟都闻不得。烟刚燃起来，小区广场唯一的一根灯柱也跟着亮起，广场地砖反着白光，像一游泳池。余杰往里瞧，寻那个戴黄帽子的小家伙，长

短篇小说 | 时间秘密流转

王鹤年就像那些古董级自鸣钟，眼看没气劲了，左拧右摁一鼓捣，便又掐时掐秒走了起来，继续漫步在时间这条向前无限延伸的秘道上。自鸣钟照常打起鸣声，丁当作响，王鹤年却在这声音里摆起了他的臭脾气。此刻，他直愣愣地躺在病床上，对刘一迪说，你得给我弄点动静，睡不着！刘一迪不解，大伙得安静下来才睡得着，哪有反着来的。王鹤年见刘一迪坐着没动，便要伸手拔吊针，还用脚使劲蹬床板。刘一迪只得用勺子敲击不锈钢口盅，王鹤

短篇小说 | 离佳佳最近的一天

史家弄39号也曾经是我的家。当年老娘在的时候，我跑得可勤。无论嫁多远，嫁的男人是赵钱孙李，那儿总是我的家。房子的外墙、门头和下水道大修过几次，都是公家出的钱，周末有背相机的外地小青年四处闲逛，免不了夸一句“粉墙黛瓦”。只有我心里知道，那些砖，那道梁，那扇抬头能看见灰蒙蒙天空的窗，它们老了。我比沈红娟住在这儿的年代都早。我看过这房子年轻欢快的样子。那时老太太干完活，手里总爱夹根“大前门”，倚门和邻居

微篇小说 | 回归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多打了一会儿篮球的陶文，抓起地上的书包和军大衣就跑。他决定翻过青松岭，抄近路去外婆家接那两个“小东西”。立冬了，高大茂密的松树，为林间小道撒下一层厚厚的松针，像泥巴色的地毯一样。陶文原地蹦跶了几下，享受比塑胶跑道还舒服的感觉。在厚厚的松针上行走，既不打滑又没有声音。路过一棵粗大的松树时，树丛里闪过一道幽蓝的光。陶文迅速蹲下身子。透过树丛缝隙，陶文看到一只长得像他家奶

微篇小说 | 我不是一条鱼

我是一条鱼。鱼戏莲叶间，是理所当然的。每天，我所有的快乐就是在那片荷塘里游来游去，嬉戏、觅食。夏日来临，荷叶田田，荷花绽放，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偶尔，我会和其他鱼们比赛，那就是看谁能吃到荷花的花瓣。老实说，花瓣并不好吃。作为鱼，我们天生就不是吃花瓣长大的。可有时候，那些淡粉、鹅黄、洁白的各色花朵，实在是太过鲜嫩娇艳，让人，不，让鱼们调皮一下，从水里跳起来，叼一口。大多时候，我们谁也吃不

微篇小说 | 过关

小龙被安排的体检地点是三中，即当年张学良建的女中。那座老楼的一楼，几间教室临时作为体检室。先量身高和体重——一米七六的身高，体重却只有四十八公斤。那个看秤人说：“你要是报体育专业，就没戏了。”小龙回答幸好不是。然后换个位置听心肺，他的心跳超过了每分钟一百次，女医生摘了听诊器问他：“有心脏病史吗？”小龙如实回答没有，说他只是有点儿紧张。医生让他在旁边坐一会儿。又查了几个学生之后，再把小龙叫过来量——

微篇小说 | 矮脚虎与扈三娘

八公山庄村民爱听《水浒传》，二大爷夫妻俩也不例外。人们听的时间一长，就会将评书里的人跟现实中的人对号，二大爷腿短人矮整个一现实版的矮脚虎，肤白貌美的二大娘自然就是扈三娘。对于外号的事情，二大爷两口子起初不知道。二大爷大眼大脸盘，身材五短，性格急躁，会点儿三脚猫的小功夫，最喜欢把瞟学的活计，卖弄到人前。听《水浒》，讲《水浒》，曾经是村里的重要日常。二大爷现学现卖，就爱在山边拽着人讲，清风寨好

术与道 | 融媒体时代文学批评该如何发声？

2017年5月，微软人工智能机器人小冰创作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由湛庐文化出版，虽然其艺术水准有限，却足以表明科技革命已对人类情感与创造力发出挑战。在纸媒逐渐式微，电子、数字成为主要文化消费媒介的融媒体时代，作为一个文学评论从业者，写下这个题目，不是为了表达对文学的忠诚，或是对被时代所裹挟的惶恐，而是想定一个腔调，不为读者只给自己，找一个反思内省的发声合法性。一、真诚与敢于发声的勇气遥想

散文精粹 | 在南方

一、线装书里的江南江南是泛概念上的南方，而在南方人的眼里，江南并不算是南方，它是南方以北，长江以南的地域，有着无数的河汊和浜荡，是湖泊里的网格里的水乡。江南是婉约词里的唯美词句，是桃花杏花和烟雨里的白墙黛瓦。我想，江南也有另一种形象，那就是线装书。江南的徽州出产墨纸砚三物，加上湖州的笔，构成线装书的四大要素。单是墨一项，就足够濡染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了。徽州的墨碇是天下闻名的，墨的起源据说是先民

散文精粹 | 和亲的泥土

一春深时节，我在乡野行走，一场骤雨向我袭来，毫无防范的我，像一只措手不及的蚂蚁，远望洞穴，仓皇奔逃。倾盆而下的大雨，劈头盖脸，让人绝望。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了民谚的力量，“脚跑不过雨，嘴犟不过理”这些平淡无奇的俗语，闪现永不过时的民间智慧，散发着泥土一样朴素的真理。举目四野，雨雾苍茫，在扑面而来的雨水中，我发现不远处有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硕大的树冠如一柄巨伞，涵盖天地，高擎路旁。望着不远

散文精粹 | 嵇康，诗意的悲壮与绝响

一行走淮上，来到了淮北平原古隋唐大运河畔濉溪县的一个小镇——临涣镇。这片土地上的淮河支流——浍河，古时称涣水，临涣的城池因临涣水而建，故名“临涣”。临涣镇之地，春秋时属宋国，战国时属楚国，梁武帝时曾在这里置过临涣郡。临涣镇，一直又被人称为“古茶镇”。有史料称，临涣人的饮茶习惯源于三国末年，当时临涣街上便设有很多的固定茶摊。隋炀帝开通了大运河之通济渠之后，这里因成为漕运兴旺繁荣的节点之镇，临涣镇

散文精粹 | 进城的红薯

1 三月，没吃完的红薯抽出粉嫩的芽。妻说：“扔了吧！”查百度，说发芽的土豆有毒，抽芽的红薯仍可食用。不过，妻说：“扔了吧！” 既然妻说扔了吧，那就扔了吧。过去，靠红薯救命，现在，不愁吃。虽吃了也毒不死人，但总感觉不好，影响心情。影响心情是一件比影响胃口更大的事。现在，不怕没胃口，肉体营养已经过剩，能少吃就少吃，能不吃就不吃，但心情最好保持足够的愉悦度。房子、车子、票子、妻子、孩子、上班、升职、

散文精粹 | 逸人耕夫

常常窃想，如我辈中人，衣食已然无忧，倘若给你一处庄园，将这辈子的余光留在那里，或春秋佳日，读书赋诗；或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可我辈友侪，大多数情形下，必须面对社会和个人的许多现实难题：诸如贫与富的交战，穷与达的烦扰，显与隐的纠缠等等。他们对这种“与天地同流”或者叫作“与道冥一”的诗意生活，无一例外地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认为只可远观、不可近亵，至

镶金诗卷 | 未命名的路（组诗）

美德早上起来，拉开书房窗帘东边的天空渐渐绯红乡间别墅修改昔日的场景不妨碍我回到那个遥远的傍晚一个陌生的村落。一排土砖瓦房坪里布满吃喜酒的人群这是我第一次远足我在人弄里寻找母亲从堂屋窜到房间，呼吸开始急促当我推开东头的房门母亲和几个女人在谈笑几个坐在架子床上一个坐在淤桶上，屁股露出一瓣白在黄昏的微光中白得耀眼像剥开的蒜、洋葱像坟地上的

镶金诗卷 | 北方的暗语（组诗）

醉于白想象笨拙的身体将影子拉长不再犹豫，褪去羽毛它轻轻抽离，昆都仑河深处的光属于傍晚的童年呼救着此刻，蓝更加蓝了忧郁地转身隐去风的身份窗前闪烁着遥远的故事灯火向后移，飞过包克图的白鸽等待的，离别的无法拥抱快乐它们断断续续搭乘马车在迷途的眼眶晚餐前，延展至今的钟声传来空洞的回音黑衣人如阴山手指间熏黄的烟火不同的幸福荒诞，在青

镶金诗卷 | 李之平的诗

延迟的晨光我在黑沉夜幕的西部跟朋友说话我知道他那里已大亮我能想象出，看不到的白日在他那里。明亮的天光下工作运动，喝茶抽烟。我坐在黑暗中对着手机的光发呆时间分配给人的运行刻度从无同时的可能是啊，“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唯有现时体验差别才知道失去的未必比得到的多上帝不制造绝对公平正如出生早晚不会经历同等世界一样所处的生活不再是那时

镶金诗卷 | 赵黎明的诗

对于中秋月亮的冷抒情状如圆盘。质如流水。此刻看见的只是一种液体对各种灰尘的荡涤首先是浮在表面的微粒其次是藏在里面生锈的泥垢什么嫦娥吴刚什么冰轮玉兔什么千里婵娟什么阴晴圆缺都是渺小生物对巨大事物卑微的附会面对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以及它对更大元素的回馈我只能默默领受并及时收回那些无力而又多余的言辞在桂山岛握海在桂山岛握海与在赤尾屿、曾母暗沙

镶金诗卷 | 回声（组诗）

树叶一片片落下树叶一片片落下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释然黄的，红的，紫的缤纷修辞零落语言退回缄默的枝干不再为风站台用旧了的等待冰雪覆盖、溶解人到中年告别喧哗与躁动碎念遁入洞穴休眠如果我的肢体枝干般震颤那一定是内心发生了不小的雪崩草上霜晨钟敲破夜之蛋壳白鸟伸出稚嫩的头颅自茧中走出的人推门，看见：霜，覆满衰草梦的余温正在消散

镶金诗卷 | 辞掉现实生活一天（组诗）

岭上的鱼和雨云漫岭听雨檐滴一秒，一分钟，一小时，一天母亲开口骂天气山坡高大的橄榄树上悬着的雨绳一条，一条，一条，和一条孤独在那里上吊圳水叮咚跑过家门前秧苗青青将被淹过头母亲披上雨衣出门去放田水从前的鱼从小河逆流游到圳里那时我小，铲土筑坝拦挡来水把圳里的鱼捉到护上五十年后，鱼聪明了，不再来只是雨傻傻的，还在上吊孤独的雨绳一条，一条，一条

镶金诗卷 | 那个夜晚（组诗）

那个夜晚浩大的黑暗和寂静在翻卷，怒吼，初春的风絮和绿意，奔跑的小兽，以及诞生或者摧毁的力量，它们闪耀着诱人的金黄、草绿、海蓝。我反复擦拭隐匿在窗缝里的灰尘，我反复清洗脸、手，以及被遮盖的身体。焦虑、怅惘、寂寥也为我所爱，像时间一样，我的存在就是不存在。即使潜伏的危险露出端倪，惯常的阻力和讪笑也刀子一样漫上来，我仍然能够保持独立和清醒。多年以来，父亲以

镶金诗卷 | 月亮的故乡（组诗）

中秋诗会一座桥揪住牢笼，两岸存在的地方就是青山有人的地方，就在流浪用一块流动的地皮管理自己的牧畜街道上人声在山坡上放羊一边嚼着过往的雨点，一边挥舞着皮鞭中秋从失散的季节里走过略等于困倦略等于在荒凉地带培植青草，集结废弃只有风呼唤从何而来时才象征性朝大地弯一弯僵持的身子月亮的故乡河流从你半月状桥下缓慢流过你坐在那里就是活生生的贝壳原来你

文学ABC | 万有引力

1 没人想到宋玉会因为作弊被发现而去做傻事。从高一入学起，宋玉的成绩就名列前茅，班级里一直排在前三，全校排名也总是在前十。她为什么会作弊？她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考场上她看到一道物理题需要用到万有引力公式，下意识看了看笔袋。笔袋里有张写满公式的便利贴。便利贴是荧光绿的，好像一团萤火虫在黑暗的笔袋里发着光。二模考完，宋玉的物理成绩依旧不理想。她开始拼命刷题，课间除了上厕所，她永远都坐

文学ABC | 叙事构建与心理探索的双向奔赴

小说《万有引力》的叙事特点非常显著，故事脉络都是通过回溯根源、根源的根源，而构建起来的。小说的主要人物宋玉和马灯都因为境遇所逼试图跳楼，两个人的故事线在各自发展中，有交集、有平行、有缠绕，同时展开的是宋玉和马灯的心理陈述：宋玉缘何做傻事？因为在考场上作弊被当场抓住，无法面对要求严格的马灯老师，无法面对亲人、同学。她为什么会作弊？因为考场上的一道物理题需要用到万有引力公式，而她在备考练习时形成的强迫

文学ABC | “犯”而不“避”，小说之忌

金圣叹评点小说，有一对重要的范畴，曰“犯”和“避”。所谓“相犯”，是指那些雷同的情节，重复的描写，引不起读者的欣赏趣味，乃小说写作之大忌。于是，克服“犯”，便有了“避”。避开那些模样相同的人，经历相似的事儿，听起来音声相近的话语。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就在于总能在这些地方胜出。宝玉挨打，众人前去探望。多角色做着同一件事——探视病人，这是“犯”了。但见了宝玉，嘴里却是不同的说辞，体现出不同的人物性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