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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5期
独秀 |
骑着时间之马(组诗)
黑水河 我是在酒泉胡杨林 看到黑水河的 河道弯曲 河水平稳 只有穿过胡杨林 到了河边才能 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来自上游的树叶与杂物 漂浮在河面上 它们似乎要被河水 带到很远的地方 障碍物 多是石头 河水流过石头 就是石头放过了河水 飞来的黑鸟 先是在河面上空盘旋 然后俯冲下来 叼一口水 又飞向胡杨林 有时还能看到 牧民将羊群 赶到河边 河水的倒影里
独秀 |
让生活融于写作的意愿
在宁夏这片文学热土上,不断涌现出一批批优秀的作家、诗人,他们怀着积极的创作姿态和自觉的创作意识,用丰硕的写作成果使宁夏文学展现出昂扬的面貌。诗人杨森君便是其中一位。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创作至今,他的诗有鲜明的私人化特点,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谈起杨森君,诗人赵丽华说:“杨森君是被中国诗坛忽略了的一位重要诗人。”带着对这句评价的好奇,我开启了对杨森君作品的阅读,随之带来的是我内心的强烈震撼。他的诗用
早知潮有汛 |
鸥鸟的礼物(组诗)
灯房 灯,许多的灯,不同颜色的灯, 曾悬挂在屋顶上。后来,她陆续摘掉 红色的灯,摘掉黄色的灯,摘掉紫色的灯、绿色的灯…… 蓝紫色的灯、银灰色的灯、藕荷色的灯…… 最后还剩一盏灯:整个没有灯的空间是一盏暗了的、最大的灯, 她把它也摘掉——于是, 所有颜色的灯,在空间空缺的空间里,又一盏一盏地 亮了起来,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 它们看起来与之前的灯完全一样,但只有她知道 它们变
隧道 |
暮云涌来时(组诗)
山中,致王维 每个人,派给黎明的牙刷都不同。 山中寂静,不断有松子 落到婆婆丁唠叨的阴影里。 兴许,时光过于浓稠而 生命过于空灵,空灵到 松鼠都会刷出嗑松子的机警感。 以至于,稍一弛豫, 仕隐两得的空隙 就会空翠湿人衣一下。 戒条松开时,词语的针脚线 就会在人性涵洞的两个端口 持一持咒,维摩诘摩诘而已。 饮酒者来到玉米林 午后的玉米林里,饮酒者显得孤立。 他从身上寄存
中坚 |
俗世之心(组诗)
街角过于殷勤的茶花 茶花最好的状态,是被尘土攻陷 暴雨恰如其分。这类似于人生全部 瞬间欢愉,苦痛持久 我天天路过,街角的艳丽和妩媚 让人心碎。而越是殷勤的事物 越是容易误会。很多时候我贴近 抚摸花瓣,宛如刀尖划破肌肤的裂帛之声 此时的天边,隐隐有迫近的雷霆 夜间散步所感 左边尖利的指甲,咬疼右手 哦,人生就是自作自受 好久不胃疼了,有福的人啊!这是夏之成都 难得有月光,天
中坚 |
自然物语(组诗)
诗意春雨 亭内:听春雨细说, 针脚密密麻麻,缝出了一个新“我”; 雨中:赏白亭欲飞的翘角, 无边的沙沙声,鲜封了心中的那只“天鹅”。 寄意寒星 最惹眼的那颗星,俯瞰村西南的青峰山。 天地间的空,值得这枚硬币,砸亮小巷的石板。 一扇扇紧闭的木门, 定会在黎明时,推开颤巍巍的顾盼。 殷浩语录 殷浩曰:“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时间,就是一根可以无限拉长的皮筋索。 清晨与黄昏
中坚 |
访谈:内心、灵魂与万物之间的“偶发事件”
1.缘何写诗? 杨献平:参军到西北的巴丹吉林沙漠,在古老的弱水河旁边,躺在月照黄沙的营房里,我忽然想起,几年前,居然写过诗。第一次离开故乡到异地之后,我深刻体验到,诸多的事物在各自的位置坦荡而神秘地运行,每一种事物都是那么丰富、幽邃和深阔,我觉得我应当参与其中。于是,开始照猫画虎,练习诗歌写作。 心亦: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在皖东南宣州一所偏僻的学校,初登讲台的我与新诗不期而遇。从此,写诗一直是
先锋时刻 |
失而复得的旅途(组诗)
登岳阳楼望洞庭 在雾的催促下,一家人撑船去岳州 航道清浅,尾随着黄昏 飘渺云水间,渔火零星数点 湖面广阔,只比双眉略窄几分 远远望见岳阳楼,筑于城墙上 而城在水边,恰似一个人的野心 在中年搁浅。是啊,摇橹者的楼 与攀援者的湖,都是无法 被触摸到的前程。每当登临高处 洞庭湖如宣纸向天外铺开 迫使他写下不朽的诗篇 那绝句,征用了众生的喜悲 那修辞,足以令苍穹 在尽头处折腰。
先锋时刻 |
凿石头的人(组诗)
轻功 朦胧中有人推开卧室的门 在我床头站了会儿 见我呼吸匀称,又轻轻退了出去 后来我彻底醒了,轻咳一声 卧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这次她没有停留,而是径直 去角落取一件衣物 见我醒来,回头一笑: “醒啦”…… 那是十五年前的母亲 还没有突发心梗,每天在我们身边 像瓷器店的保洁员 因长期蹑手蹑脚而有了轻功 凿石头的人 ——写给郭亮村 太行山不是那么好征服的 山上石头太多
先锋时刻 |
梦境(组诗)
秋夜 被蚊子唤醒前 我在梦里和一群蚊子 捉迷藏,但现在 它躺在我手心里死了 没人为它主持正义 这让我想起白天 有人和我谈到隐忍时 握紧的拳头 我端详它的身体 这么快就没了水分 也许之前 它就将枯竭 需要血点亮身体的灯笼 需要生活敞开口袋 装满西北风 把它吹向未知的世界 可这一切都让 刚和它在梦里捉迷藏的人 毁了 午饭 对我来说 吃萝卜缨炖豆腐 就是回望
新青年 |
透明的森林(组诗)
秋风叙事 陶壶在编织语言,盖碗旋转 企图解开此刻沉默的新意 茶汤逗留的苦涩,一半是春心 一半是磨难 她手捧茶盅,内嵌的琥珀,如同 秋日道出的内胆 看她下咽,像潜入里面 取出针尖的绣花 看她低头用纸巾折出白船,放置在 木桌框成的江面。陶炉划出桨声 覆盖她的迟疑,像秋风叙事 那么平静 透明的森林 一只竖纹玻璃杯 像一片透明的森林 一只竖纹玻璃杯,折叠 我们投射的目光,
新青年 |
柔软的灰烬(组诗)
山和水 风雾相依,山峦轮廓持久无序地晃动着。 步入小径,无数眼神向我投递绿意,在山间, 我们的陌生是相互的。抚叶穿林,废弃的 螺旋桨树底运转,载动微弱的声音。 巨石说抹不掉的古典于此刻汇聚; 湖水说鱼儿骨内的淤泥更适合铺就山水; 青草说雨水的寺庙必须要由花枝搭建。 而松林沉默,它枯瘦的指掌在雾幕中写下: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鸟雀呼晴, 一圈圈波纹湖面延伸,它的细微与无穷
新青年 |
思源湖故事集(组诗)
薄夜的蝙蝠 路灯下,薄夜的蝙蝠一圈圈 环着雪白的柱桩,上下翻飞 翅膀时而扑闪着淋漓的大汗 给我的眼睛留下明亮的波光 一闪,便冲进了更深的黑暗 时而在暗处徘徊,星空浑浊 隐约可见深沉的一团团移动 它不休的表达想告诉我什么 我思考这哑谜,身体有沙子 碰撞,仿若谜底。随着步幅 摩擦出沙沙的声响,用力些 敲击相应变密集。环形跑道 如同磨盘,磨平性格的毛刺 磨出我体内的惰性,这一
新青年 |
青山辞(组诗)
繁草辞 何时归去?风声满坡 我尚未动身下山 星光闪烁异常 着急替我作答 侧柏葱郁依旧 避不开的深意,醒目 ——狗牙根试图钻破顽石 春风仁慈,众我无辜 灰石上久坐,如往常 我心中有愧—— 无意增加繁草的恨意 湖水辞 要到南方去,寻到一片 终年不会冰封的湖水 要种足够多的青莲 ——“以莲藕为肉身, 可以还清尘世的恩德” 湖水因收留明月而发亮 失去分享欲的时刻 会
新青年 |
和平新村,或给父亲(组诗)
眩晕之雨 工作日我们禁止进入雨中。 被禁止的我们和雨保持一定距离, 等待恰当的时机再进入另一个禁止。 此刻就练习潮湿和平静,把浇灭的空无 膨胀为更大体积。在雨旁我 重复倒数你遗留的木马,在告示的走廊上 兀自摇晃着,像倒立播放的童谣 刺痛我耳膜的年迈。 如何让一场雨连接过去,连接 黄昏的无限和朝阳的衰弱。 将水滴的阵痛安稳收回蜷缩的掌心。 商羊要还给积雨云,倒影要复归 面庞
现代诗经 |
让影子藏在水里(组诗)
蹚过熙熙攘攘的影子 谁曾见过一朵花泪流满面 雨滴是万物冰凉的面具,没有声音 可以传递确切的消息 我刚刚决定到远方去 旋即又反悔。灯火是空的 每张脸比它更空。亚麻画布上 低头的向日葵,像灰烬 ……在梦里最后一次着火 写诗到底是通往高处,还是无底的 深渊。越看清自己就越绝望 我蹚过熙熙攘攘的影子 手里攥着一把,冰冷的污泥 若有若无的声音 清晨的猫,忘记自己的名字 在微弱的
现代诗经 |
渔舟唱晚(组诗)
长江左岸:流水与诗 江水东下,它的流向是 被动的:大海,一个古老的符号, 一片巨大、凋敝的落叶。 ——在这里写诗, 我想象不可见的江底,有颗 磨圆的古老石子, 在不变的流向中审视我 长久的视觉疲劳: “彼岸是山,此岸是平原”。 之后呢? 我打算破坏这陈旧而乏味的疲劳, 重组江水新鲜的美感。 它的声音、形状、速度里流出 变化莫测的语言,流出 记忆或幻觉中的 岸、天、风
现代诗经 |
植物图鉴(组诗)
莲之歌 亭亭的剪影在记忆深处—— 晨曦。露水清凉,沿着叶的边缘 在滚动,似乎跟着一个 推巨石的人。谁的眼神最明亮? 透着娴静……与水相守的时光, 眉间一道清浅,回答着迷途的旅客。 根深深陷进泥水里。必须被赞美, 咽下所有的情绪,只开一朵花。 必须在绽放的时刻,接受天空的 馈赠——心脏在大地的深处淬火。 樱花谣 春天的清醒剂……有人刚刚打翻颜料。 冰水滚烫,樱桃最先开口说话
现代诗经 |
大雨滂沱(组诗)
闲坐 时间将近午夜 我独自坐在书房里 不时望向窗外 万家灯火点缀于 危楼之间 星辰们都远离了 整个天空一片黑暗 这时候的我 突然意识到 只有这幽暗才是 最大的宇宙呀 而光需要努力反叛 对于这人间而言 人们的真诚与善良 就像是微光 与另一个微光 它们在黑暗中 交换着眼神 像极了一种 ——哲学的慰藉 流水 秋光中,颤巍巍的祖父 又送走了一年的流水 这卑微
现代诗经 |
第一盏灯(组诗)
人间有鱼 人间一摆尾,这是最后的形态 终至沉默 从远古学会无声。在水中燃灯 记忆短暂,可以拉长幸福的泡沫 思考是一种折磨 菜板、相机和画笔,它们交替而来 描摹和拓印都有切肤之痛 我始终难以下笔,看鱼群带走河流 被落叶和石头敲打出伤口 任何帆影都不缺赞美,而渔网 都将如期而至 不知为何,我无法将诗里的鱼 水里的鱼、画里的鱼 和餐桌上的鱼重叠起来 它们各不相干,生就不同的
现代诗经 |
钟声记(组诗)
铜锣记 时间太久。这具破旧的铜锣 置于床下,布满了灰尘 夜深人静,有人手提马灯 从城西走到城东,穿城而过 铜锣声,一声快过一声 打更者瘦长的影子 折断在破旧的城墙上 打更者早已作古,更多的细节 来自我的想象,正如此刻 黑暗中传来了铜锣声 城外燃起了烟火 马蹄声声,急促来到我的梦里 我在渐冷的月光里惊醒 从狭窄的房间走出来 从墙根刮来的风,吹乱我的头发 我的梦境太浅,
现代诗经 |
旧唱片的欢乐(组诗)
石梅湾 留一片霞光,在海水中淬火—— 鸟的翅膀托起朝阳,消失在天际。大海露出 褶皱的笑脸;一粒盐,漫溢着幸福的泪花 火山口 吐出一片火海之后,山体的脸颊上 长出一个伤口。火焰的熔铸 风雨的洗礼,使这里的每一丛草木 都装着一团火 几只石山羊欢快往山腰奔跑 蜜蜂缠绕,用声音重构山路的光影 小雪 一个美丽的名字,可那是 亘古的梦呓。海岛上,等到的是 寂寥的日子……世间的经纬
现代诗经 |
静与动(组诗)
如何分配白天和黑夜 白天和黑夜如何分配时间 谁说了算? 喜欢白天的人 是些操心的人 就像候鸟飞来飞去 干燥的沙石堆 或湿润的水草里 总是留下几根羽毛 而习惯了黑夜的人 白天被截成几段 有一大段,准是加长版的午睡时光 连黑夜残剩下的破碎月光 已在白日梦里平躺 一种抑制不住的叫喊 泼出去了 如何分配白天和黑夜呢? 岁月知道 静与动 有时候,因为空虚 就想有点动静
现代诗经 |
白桦树(组诗)
鸟 隔着两层玻璃,我和它对视着 室内与室外的黄昏同步进行 暮色还没有淹没它驻足的树枝 鲜红的羽毛和喙,橙色的肚腹 小巧强健的脚趾,若有所思的神情 多么漂亮 是啊,我也曾有过同样的羽毛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忍打扰它 时间静静流淌 并在一根树枝上找到了平衡 它忍住了飞离,我忍住了叹息 暮色慢慢降临 这一刻的宁静和沉浸,是多么 必要 夏日 北方空阔 浮尘飘起又落下,衣服
现代诗经 |
跟月亮说晚安(组诗)
春夏秋冬 早春的三月总是懒懒的 屋顶种的花开了 街上的水洼还未干涸 树影在水中摇晃着 孩子们远远唱着歌 山和云都听见了 风姗姗来迟 一同轻哼着 我坐在屋顶看落叶铺满长街 秋跟夏匆匆告别 冬不声不响闯入视野 岁月踩过泥泞 或深或浅 火车驶过一列列 山和山伫立两边 风快慢不定 云忽近忽远 暮色总惹人怀念从前 我替落叶和树告别 而它愿意成为一张书签 替我和过去的
现代诗经 |
我走在去找你的路上(组诗)
词语镌刻高昌故城 你对于我的意义,就像身后廓形模糊的 宫殿、坎儿井与断垣 即使将被风沙推演作一抔黄泥 莲座已永失塑像,却历久弥散归属之暖 深埋于灰白尘土的勇士面具 会随时捕获你——流落异乡的主人 你的脸孔是否仍值得老去? 而心灵共振的一缕清风,正穿透葡萄藤 亿万年前,是翼龙扇弄于吐峪沟的阴翳 如今,它随文牒陈列博物馆 城池终会湮灭于沙浪? 金册会遗失于绿洲荒野毗邻处吗?
现代诗经 |
南漪湖雨季断想(组诗)
相思的月光 今晚又想起 春意弥漫 一个人立在窗前 窗外绿荫流萤 湖面上平平坦坦 一只小船系在 老杨树的根上 是你轻解缆绳 是我荡舟湖上 因为我们知道 湖的对岸有一片 无边无垠的芦苇荡 惊起的鸥鹭 吓碎了 白花花的月光 小船载着露珠 在芦苇深处摇晃 你说会回来 再到那芦苇浅滩 陪我去捡拾 破碎的月光 今晚又想起 一个人立在窗前 窗外已是空里流霜 不点
现代诗经 |
从博尔塔拉到塔城(外一首)
夏尔西里 一个被强盗掳走一百多年的乖巧女儿 一旦重新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和眼里噙满的泪花 就会让漫山坡的花草为之动容 也让羊群不再胆颤心惊 此刻,没人比夏尔西里的内心更加纯净 在她心中奔跑的各种可爱的小动物 和盛开的数不尽的各色花朵 每天都重新回到阳光下 按着自己的意愿快乐地生长 这里的每一块裸石仿佛都知道害羞 它们穿上花花绿绿的衣裳 以最高的植被覆盖率,
域外 |
托伊·德里科特诗选
水貂 在诺伍德我们家后院, 整齐排列着五百只铁笼子, 每只笼子里放了一个 盖着焦油纸的木箱子; 内部分两层,铺着稻草 当床。有时,水貂会狂暴地 来回踱步,想找到出路; 有时水貂会躲在它们的小木屋里,就连 我们供奉在餐盘里的生马肉也视而不见,仿佛 它们知道自己美丽不可方物 想剥夺我们的眼福。 春天,文静的水貂宝宝 睁着无神的双眼开始喝奶。 有时,母水貂会突然发狂 猛地咬
诗话 |
挖掘机旁的皱纹
某种程度上,我们的诗坛充斥着表演。在诗歌的场域,很多东西都被表演化了,甚至连贫穷和疾病,都变成了表演的一部分。因此,当对我而言完全陌生的冯新伟以一种贫病交加的方式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是以一种本能的怀疑眼光来看待他的。但是,在我打开冯新伟的诗歌的一刹那,这一切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一、在边缘坚持写作与体验 冯新伟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真正诗人的形象:他蛰居在边缘,却没有放弃。他长期失业,以打工仔的身
诗话 |
灵魂苦旅中的引体向上力量
一鼓作气读完何向阳的诗集《刹那》,其中“刹那”的意象不可抗拒地在脑海里凝聚、放大、发酵。“刹那”体验之于何向阳,既是文学的记录,也是灵魂的记录,与其说是文学苦旅,还不如说是灵魂苦旅,灵魂苦旅正是文学苦旅的前提,风风雨雨,点点滴滴,就是诗人在灵魂苦旅中为自我生命中可能出现的一座丰碑一次又一次的奠基。 的确,来自灵魂深处的厚积与薄发才可能成为生命最真实记录,《刹那》就是灵魂苦旅与诗性积淀的泣血结晶,
版图 |
华中文学社作品小辑
种菜(外一首) 无尘 你以优雅的舞姿 调整层次、空间、留白 装裱在那幅画里的 有你,有黄昏余温 还有一些,难以言状的事 比如你留在汉代的襦裙 比如我吟诵在山水的句子 比如那些复制品 在诗意中失真,运动且不再衰老 像我们爱过的旧事物 每天被你擦拭,在精致呵护下 我也有了同等气质 十五年来,我们种植朝露和童年 种植繁星和某些小期盼 我们在墙角开垦的土地前交谈 谈儿女,
版图 |
新文青精品诗社作品小辑
冰凌花 陈德胜 夜寒,把玻璃窗 雕琢成缠绵悱恻的冰晶 高山峡谷,莽原山林,玉树琼花 无形碰撞变成有形画作 大气浓缩成小巧,辽阔压缩成袖珍 银色灵秀,释放着璀璨 别样的风景,铺展着婀娜 斗室一眼能看透景致 省去室外奔波 暖阳下涂去杰作 短暂的画展,就会告一段落 但请别担心,当寒夜叩击灵感 它会再次让手中的笔 继续精心雕琢 蝉鸣 郭群联 初遇,在一个夏季 一个烈日
短制 |
边界(外三首)
月亮拽着大象尾巴,在滇缅公路上滑行 它有自己的专属游乐场 它从天上跳下,像鸡从树颠上跳下 但你不会听见它打鸣 ——尽管它轻盈得像一支抒情曲 明亮堪比树枝上钢蓝的雾凇 随时都会从儿歌里吹出一大群蛾子 正在办的,与那些等着办的事 都集中在月光里了——集合的雪水燃烧 在春秋两季我有一个忧郁的情人 她的忧郁像一部毛边书,令人沉迷 ——她的忧郁价值连城 可是她走后,月亮并不会干渴
短制 |
新鲜的光明(外一首)
睡不着了 就睁开眼睛看世界 天花板,空空荡荡 来不及扯亮的顶灯 迷迷糊糊,不想光明 我只能在昏暗里 看手机 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进入了我的早晨 比如说,某位微友 不自信地清理微信僵尸粉 尽管一再强调 打扰他人了 自己,拉黑了自己的自尊心 不要害怕早晨的太阳不再升起 或者,太阳晒屁股了 世界还是一脸夜的黑 每天,只要拉开窗帘 生活就会给你新鲜的光明 学会忘记,翅膀
短制 |
黄昏低下来(外三首)
鸟鸣低下来,黄昏就低下来 日落和影子在水面枯萎 那些细小的事物折射着残缺的美 归家的人手执灯盏那么弱小 时间的偷窥者抖落尘埃 如折痕在空间的反面踌躇不前 光线舞动着爬上月季的花蕊 多少起伏在熟悉的路径上纠缠 沧桑的心与疼痛的陶罐等待黑夜折返 石化的手触及黝黑的光芒 春天:抵达或者期待 金属的响声隔开夜,种子走出身体 抽芽的阵痛与赶路的风撞击 花蕾长在黑暗深处,轮廓清晰
短制 |
山行(外二首)
羡慕青翠,什么都不能让我 止步。民谣穿上朴素的衣裳 打开谦卑的山色 那些与季节相许,抑或始终相信 诺言的人,不会迷失在传说中 ——他本身就是记录传说的樵夫 和我们有缘的人,必将 从睡梦中醒来。他脱去长衫 从此,做一个蓬头垢面的巡山人 在林间 在林间,没有豹子的豹子沟 大一点的树木,像极了生日蜡烛 一边点亮天空的窗口 一边扶着随风蹒跚的幼树 天空被它们越点越亮 甚至,一
短制 |
两种生活(外一首)
一种生活,是我拿起苹果又放下 是你把悬铃木当作梧桐 是火车开动时,脚下虚空的道路 是一个孩子站在春风里,失去了他的表情 是一只狗被远远地唤着 另一种生活 在事物超出我们想象的那部分中 触觉回到了我们身上 让我们得以感受 那天麦子的粗粝,和夜晚湖水的寒意 我们感到身体是自己的了 并且能清楚地看见自己 俯身在一堆石头旁 将双手浸入水中 向下,直到没过小臂的位置 那是寂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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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树根(外一首)
一棵大树轰然倒下 树根流着的白汁如泪水 擦着汗水的父亲 左三圈右三圈审视着树根 这棵树享年四十 几乎和他同龄 他举起的镐头有点伤感 仿佛艺术的起源 地下根系错综复杂 不像父亲对待人和事那么简单 他当初,刨树根用的都是蛮力 只能劈成柴禾送进熊熊的灶膛 直到一位艺术家出现 树根才变成了宝物 制成茶桌或者根雕 此后,他刨树根不再蛮干 摸清了树根的纹路 汗水才有了金子的成
短制 |
阳台上的黄昏(外一首)
浅浅的河床,恰好可以 容纳几平方米的喧闹 总有一些琐事,交给虚度的下午 盆栽把晴朗喊进来,坐定 谁的影子钉在墙上? 钥匙把家紧紧含在嘴里 请借我一杯赶路的时间 隔着花开,点燃半截 跌跌撞撞的中年,深吸一口 弯腰是最有诗意的弧线—— 谁把三年前遗落的余晖 当作曙光,缓缓捡起? 影子落在骨头上 掉进狭长的夜,像萤火虫 从郊外起身,丈量疲惫的长度 丢在指尖的空旷,如种子
短制 |
被忽视的声音(外二首)
我愿意沿着河岸,回到多年以前 看时光褶皱里住着荒草、飞鹰、落日 油菜花,一朵接着一朵不停地开 而牛甩着尾巴,正从河滩上走来 秋天的麦草垛们,挤进打谷场 坐成黄昏,坐成一个个沉默的老人 心有磐石,一枚白白的月亮 在我仰面经过的时候,正好砸中我的头顶 芦苇荡 芦苇荡里,散落着些孵化的星星 就像大地身上盖着白,让人迷失了方向 一些人离开,一些人留下 离开时像一枚落絮,留下时像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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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彼岸(外一首)
一排排行道树,没拉住 倒下的黄昏。闪开的一条路 被思念冲刷成陡坡…… 黄昏落在碗里。大半碗香油 是夕阳这一生,转动的积蓄 棉花捻子紧贴塌陷的碗口 那是谁的旧棉袄,燃烧的焰火? 时光抵达梦的彼岸,花开成海 长河倒映着灯火。失眠的人 打开简谱,他的脚下荒草丛生 弧形星球 收割过的土地,像一张铺着 稻草的床:躺着月亮、星辰和风 捆好稻草,弧形的背,是地平线上 唯一向东自转的星
短制 |
幸福(外二首)
它挂在橱窗里,米白色,麻质 我喜欢它的宽松舒适,以及平民价格 并很快拥有了它 我没有喜极而泣,只是应和 它淡淡的样子,像不易觉察的微笑 像另一个自己 最令我愉悦的是它的可修复性 而我擅长修补术 时间让它破旧,针线会把它缝合 它的具体性和普遍性远胜于云朵 只要你愿意采撷,前进或后退一步 就触手可及 江河万里 当父亲躺在那里的时候,永久的沉默 像铁笼,彻底锁住了他的一生
短制 |
青石阶(外二首)
被人为地铺在通往山顶的路上 任何一种解读 都不可改变它的沉默 这么多年,早就忘了当年凿刻之痛,是如何 搬到一座山的半坡 经历无数昼夜,仅有的粗劣 也在脚下,变成 发光的石头,并保存着完整 没有人想起,包括它 也不知道自己 是谁,身体已长满青苔和尘土 唯一庆幸的是:有你经过 突然觉得,踩疼的瞬间也是一种慰藉 一座木桥 它横亘在河水的两岸,几块木板 被钢丝扶直腰身 不知
短制 |
渔舟唱晚(外一首)
海里打捞阳光,渔网过滤风雨 渔舟是渔民豢养的鸬鹚 没有什么比万船归来还壮观的了 鱼蟹飞奔上岸,晚霞在燃烧 萤火虫点亮灯火的时候 整个海面就是巨大的唱片 “有人在暮色中登上天梯,敲响 月亮铜鼓。”谁在吟诵失传的诗行? 这十年 我是一个不种田的农民 在江南,出租青春 像儿时放牧牛羊一样 喂养的机器,啃食铜、铁、铝等材料 挤出的奶水 又称薪水 养活了危机重重的中年 这十年
短制 |
春色无边(外一首)
大地总有一些想法。蹲在地上的 野花体内,一些欲望 正在发芽。沉默的地面, 蠢蠢欲动的声音,陆续传来。 不一定非要记住什么。四叶草 也开始变得忙碌—— 燕子的思绪盛开在白云深处, 炊烟也有了不同的颜色。 春色无边,归结于一朵小花。 在梦的边缘停留, 为河床和原野盖上月色的薄纱。 推窗 潮湿的气息邀约游客光临,春天的 邀请函,委托清风送往各地。 赴约的人,在溪水里洗去体内的
短制 |
长白山天池(外一首)
在天池,有人感觉远离人间 用一根苇草,就可以渡过银河 有人俯瞰,想快速抓住 坠落的心脏,但已经来不及—— 天空荡起涟漪 用清澈蓄满圣洁。用蓝,叠加神秘 ——雪落进来就变成精灵 白云峰,与天池相互依偎 一个说“天长”,风把传说重新递给万物 一个说“地久”,沙漏守护着时光的秘密 在宝峰湖 宝峰湖的翠鸟 仿佛一枚枚绣花针 这里的山峰和瀑布是它们绣的 草木、云朵 也是它们绣的
短制 |
相同的沙砾(外二首)
在风里,我和你一样地奔跑 有时一发不可收 有时,被命运点穴 我们是两粒相同的沙砾 穿过清晨、黄昏 扑棱在红尘 用硬度和日子比肩 高处的云朵,低处的羊群 都不是我们的风景 作为沙砾 我们只签收风雨 不分明的棱角,随时被擦伤 稻草人言 田野是最好的舞台,允许风 吹皱身上的阴影 允许夜在头顶一寸寸加黑 看不透风雨雷电 但看得清自己 看得清禾谷,是我厚重的底牌 这世上
短制 |
在海边(外一首)
喜欢就安静地看。闭上眼睛,站在 一片松林之中, 被一枚松果击中,是幸福的。 大海就在那里,不远,也不近。 有轻风吹过来,朵朵浪花 仿佛低吟浅唱的词。 浪花点燃过大海吗?礁石黝黑, 那是一段危险的航程。 闲暇的日子里想去探险。多么美好啊, 面对着宁静和辽阔, 我像一个暂时失去记忆的人。 这个三月 一片安详的水域:摇篮里的雪, 让回忆产生雪崩。 而细雨和微风是无辜的,潮起潮
短制 |
碇步桥(外一首)
一条河被过路的云擦亮 透过栅栏,透过一排被分开的风 与世间的空寂凝视 一只雄鹰盘旋,它的翅膀 写下一个个问号 本身是冰雪,不一定与河水同行 本身是石头,来不及向远方问路 向暮晚致敬,泥沙莫名悲喜 一个心生明月的人 在月光中生出枝蔓 胡杨 大地沧桑。朽木在回忆千年之前的事 谁的手臂伸进天空? 作为背景,它不会被遗忘。作为影子 它救过风尘仆仆的旅人 沙海里,几粒海的种子
短制 |
阳光绽放(外二首)
青砖,白墙……我是穿越六百公里 人间烟火的过客 也是被东关街锁住的过客 只有石板路和街铺守护着过往 古渡物非人非。呼啸而过的风 掩盖了运河曾经凌乱的日子 追逐的浪花翻阅着厚重的史书 何园与个园不再是深闺大院 老旧的房屋注视着如织的堂前客 竹林和穿堂而过的风窃窃私语 消瘦的湖水与我背道而驰 两岸的枫亭轩榭隐匿了琴瑟 一棵棵梅树待字闺中 阳光在几朵不安分的脸上绽放 月亮比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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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州古城(外二首)
荣儿 微雨后的黄昏,有一点点静 一匹驯良的马,瞬间从体内跃出 从零距离接触,到回归云朵的那一瞬 脚步并不刻意,思绪涌动着滚烫的时间 从龙吟湖到千采园,从八公山森林公园 到春申君的战马前,剔除一脉相承的硬壳和尖刺 携带素色的词语,震撼里演绎着出神入化 在寿州古城的版图上,马蹄轻踏 信手摄取唯一和永恒 南天门 高大的城南门一点点地聚焦,时间断层处 长出翠绿的嫩芽,画面渐次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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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人(外一首)
捏糖人的师傅,在不经意间 魔术般地 变出了各种糖人的造型 手握金箍棒的孙悟空 手舞青龙偃月刀的关公 馋得孩子们口水直流 像块磁场,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捏糖人的师傅 依旧在捏自己的手艺 那些糖人,栩栩如生地站在那 风吹过,它们稍微晃动下 仿佛在等有钱的孩子来赎身 处女地 我出生那年,举家随父亲 (一个地质勘探工作者) 搬到了一个古老的小镇 小镇,像只旧船 漂浮在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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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月亮对视(外一首)
比起圆月 我更爱看月牙 一点一点鼓起来 比起站在高处 看完整的满月 我更爱站在树下 从树枝的间隙看月亮 那些不规则的阴影 总是让我想象 也许,月亮也看到了 横在我身上的阴影 即将把我完全覆盖 树叶已经落光了 树叶已经落光了 光秃的树枝 像一根根骨头 我站在树下 久久地看着它们 当耳边的头发被风吹起 我会伸出双手 抱住自己温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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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一群立在水边的芦苇(外一首)
一群芦苇立在水边 一群脸色蜡黄的芦苇 远远望着 撑着纸伞归去的夕阳 立在水里也是立在岸上 骨子里总透着一丝倔强 立在岸上也就立在风中 你不会刻意指认风的方向 立着就有希望 春天已在路上 大道是你我的青天 明天的天空依然会很蓝 惊蛰:于无声处 一阵窸窸窣窣 灌木跑出了风的方向 噼噼啪啪,雨点光着脚追来 雷公夸张的咳嗽 在拐角处划亮火柴 对面的楼层哆嗦了一下 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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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枸杞(外一首)
这次,我很小心摘下一个果实 依然被它灰暗的刺扎中 手指在红色与黑色中哭泣 狂野的浆液,糖分强化了痛感 这里天地苍茫 盛行强悍的生存法则 我触摸浆果,被夜风迸裂的黑色 把自己分给 戈壁,大漠,远方的沉寂 吮吸它的甜蜜 我闭上眼睛,感受红与黑在较量 谁更痛,谁更甜 疏勒怀古 再往深处一点,就能触碰到 那个乱世,夯土、断碑与壁画 我倾心聆听 一片残瓷骨折的声响 瓷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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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的慈悲(外一首)
墙上出现一扇窗 窗框很轻且没有玻璃 手伸进去是实在的手 手抽出来是虚无的空 我试着将头颅伸进去 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感谢阳光的慈悲 木头 他是车站旁边 一直埋头苦干的人 比他早来的人走了 跟他一起来的人走了 在他后面来的人也走了 “最桀骜不驯的鹰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开始害怕冬天的风 一次次掀起他白发的手臂 让他在蒹葭苍苍的诗意面前 无地自容 他在等待那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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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外一首)
前锋 就在此刻,在左心室 和右心室之间 还有一颗心跳。在寂静的 刀锋上搏动 钟表慢慢摘去面具。在 一把剪刀中完成交替 拐杖 多少年了,总是 一脚门外,一脚门里 多少年了,在春天的门槛 打了个趔趄 妈妈拿来一根拐杖,说 孩子,这就是你一生的依靠 她像是递来一把伞 足以抵御我剩下来的所有风雨 打那时起,拐杖撑起我残缺的身体 丈量着母亲眼里的千山和万水 在延续的航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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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土(外一首)
一群人走进黄土高原 他们凌乱的步子带动起脚下的浮土 当浮土高过他们的群像 就会变成一阵越刮越远的风 当前一阵风即将被望断时 又有一群人适时出现在黄土高原上 他们也会像先前的一群人那样 把越走越远的背影 刮成一阵风 我的高原 我只有落日,这一个伙伴 可是,它落下去了 我赶紧跑上一层梯田 它又落下去了 我赶紧再跑上一层梯田 可是,它又又落下去了 我的高原 已经没有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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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山红(外一首)
这不高的山坡 映山红零星散落,就像春色 撑起僻壤穷乡 从石缝里长出来的这些红 很辛苦,却点亮了 这个有些阴沉的下午 这寂寞的南山望得见城里高楼 城里的高楼,又有谁 看得见这缓慢燃烧的火焰 看花 我停了下来,我逮住过她旧年的春色 我看过冬日的她屏蔽了一些本质 从粗糙的树皮下,直接把活力与惊艳 吐出来,她的灿烂胜过去年 这些纽扣一样的花朵并不认识我 我看她们与看枯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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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块橡皮(外一首)
我曾用它,很多次 当生命刚刚发芽的时候 就恋着它 它长得很慢,我却乐得开花 我想更换,和它一样的模样 我曾想它,在大漠的尽头 在炊烟飘走的午后 我想大抵如是 曾树起一座座的房,还有 重重叠叠的印象 我怀念它,不想它是花 像书法无需花的印章 我不想它是房 太大,空 太小,闷 我只想,它的对象如尘土 一擦就没,一吹就散 年岁 窗户上是你贴的年画,你说我太冷了 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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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外一首)
沿街,一个落下的灯影 从远方繁华的蜃楼出发 掠过老街里的茶房 酒肆、卖糖果的小铺子。掠过一个 练习遁地术的老者 和一个收集龙鳞的孩童 大雨倾盆。它始终 没有掠过,那条竖起的河流 荷 这一大片从对岸月亮桥上 一步一步踱来的 天外之魂,像一封遗落人间的书信 与霓虹下的影子,那么远 与钟声那么近 仿佛所有浑浊都被月亮洗涤过 有人拆信前来,杳无音信 有人不得不脱掉上衣,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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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冬天生长(外一首)
低于岩石的是芨芨草 低于尘埃的,需要俯首、致敬 向一粒种子问路,才能看见 生命的风暴。有霜雪封冻的时刻 也有露水滚动的清晨 这畦田的麦苗、油菜,会慢慢地 高过尘埃,高过芨芨草,高过 倒伏的炊烟。在春天,将和春风 一样和煦,高过那些 躲在干涸季节里的影子 暖阳 感觉温暖的不只是我们 眼前飞过的蝴蝶 和七彩光线。撩动着我们的目光 飞过树梢 小小的欢喜在心底滋生 那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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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说(外一首)
是一块铁治愈一块铁 在碰撞和击打之后 有了坚硬的骨头和类似 骨头的干脆 他们歌唱的语调是单调的 只有搏击的叮叮当当 那飞溅而起,顷刻熄灭的火星 曾经点燃整个夜空 铁,在生活的淬炼中 渐渐有了锋芒。在水中涅槃 是一块铁和另一块铁的重生 水波的秋日 我坐在水边看一片杨树的叶子 从树冠飘落 我也曾从一处到另一处 在不断转换的过程中 似乎获得过什么 像叶片触水的一瞬 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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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外一首)
农具挂在墙上,定格成符号。劳作 与耕耘便成了记忆 回望土地,留在心坎上的日子 一遍又一遍咀嚼,庄稼的生香 日历上挤压出更多色泽,农具 依靠在墙上的土地。心田 是肥沃的,回想总在淘洗中 一茬又一茬地哺育出 茁壮的禾苗。生长期的酸甜苦辣 如炊烟,一片一片飘远 泛着锈迹的农具,感谢你 积淀的辛劳往事,心怀纷乱 深刻的思念始终挥之不去 ——告别泥土已成记忆 芦苇 素雪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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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外一首)
墨香里守候,词汇里 听不见你的心跳。音乐里流连 曲调里我们无法十指相扣 眉间引水,心上种稻 风雨里听它拔节,顾盼里 看它抽穗,沉甸甸的金黄覆盖了 回望。用我的脚尖 轻踏你的足印,飞出永恒的旋律 十年 暮色里,听光阴追那抹清辉 小路翻晒日子的味道 麻雀探出头,在栅栏外张望 背影像父亲的人从未回头 漕溪路没有母亲的消息 一份倔强的等待在雨水之外 落花供养着一窖醇香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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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声擦亮城市的天空(外一首)
坐在靠近窗口的书桌 阳光斜着可以洒落的座位 捧读随手选取的某本诗集,春风化雨 静默无声的文字,万里送行舟的意境 山川大河,迂回辽阔 鸟鸣声正擦亮远方的天空 雨声 昨夜有雨敲窗,北回归线以南的 亚热带,气温骤降 只需一场连绵两个昼夜 滴答的雨,就会有嫩绿的三月 生机盎然。湖面暴涨,花香荡漾 雨点诉说着连绵的思绪 有时,真的不需要理由 就像敲窗的雨声,持续的动作 就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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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们将迎来什么
坐在那把祖父坐过的椅子上 我想着,明天该干点什么 我低着头,就像一个思想家 当我抬起头时,两只麻木的腿 已经挪不动我急迫的愿望 站在村头那条很窄的土路上 我将自行车的铃声按得清脆响亮 雨一直在下,头顶上方 我听到了呼喊的声音 我的心和道路一样的泥泞 在我目光所及的前方 只有一棵树在对我招手遥望 我去过很多地方 可我没有去过老屋后面的山上 我总是认为,门前的那条小河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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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小的波动(外一首)
那一年,花朵在等蝴蝶 舍不得盛开。那一年 椿树葳蕤,等来了樵夫 当树叶翩翩起舞的时候 蝴蝶输给了等候 樵夫落泪,他的斧子 是用月光的纯银打造的 只是你的白衬衣过于宽大 落日过于磅礴 当你的背影占满整个地平线 我的眼眸,始终无法降落 那年,也是三月 是的……回忆决堤了。三月 阳光成海。坐在窗口 看一树洁白,往事挤满了枝头 春风在重提旧事 河流倒映着过去,谁能 将内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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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外一首)
半夜叫醒我,让我反刍 这半辈子悲欣的,是今晚的月亮 草木活在人间,只要一滴雨水 青石台阶,新开了一朵小花 阳关重叠,巴山遥远 飘荡在故乡麦田里的炊烟 早已消散——逆风飞扬的 是少年时我与生活签的生死契 在山谷里看天上的繁星 光芒从另一个世界递过来时,已 过去了几百年。日复一日 在月明星稀的时刻与自己拥抱 在尘埃里,静静等候朝阳的救赎 转弯 带上水,带上干粮、诗歌和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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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匠(外一首)
城市一角,轮毂的速度使时间 来不及按下快门…… 一盆水,胸中盛满日月 测季节盈亏的时候,收集泡沫 手比轮胎磨损得更快。一缕斜阳 足以在光阴的空白处缝补人生 厨房小记 轻划一根火柴,发酵时光的 某个细节,灶膛的灰烬 丈量花朵与果实的距离—— 青春总被掐尖,老茧和皱纹 如同败叶。碧绿在锅中翻炒的烈焰 等待水的分离。抹布在油污中 一个转身,很难将自身洗白 一只瓷盘不小心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