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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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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之绘画,何以中国?
一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在柏林、阿姆斯特丹、巴黎举办的中国现代绘画展中,刘海粟的作品始终被排斥在外。在欧洲人的眼中,刘海粟所用油画技法描绘的中国景观,大概只能算是对西方画的一种次等模仿。直到今天,刘海粟美术馆陈列着的一系列绘画作品,如他笔下的北京前门,南京夫子庙,上海的外白渡桥、外滩等,仍然不会被看作中国画。中国画家的身份和根植于中国的视觉形象,并不能决定绘画自身的归类。我们太过于熟悉“中国画”“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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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的诱惑与陷阱
二0二一年十月,中国美术馆举行“在激流中前进—中国美术馆藏黄河题材美术精品展”学术研讨会,我原本答应参加的,最后临阵退却。表面上是学校临时有事,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担心发言露怯。事后反省,自己不是提倡跨学科的视野、跨媒介的阅读、跨文体的写作吗,怎么会事到临头,打起退堂鼓呢?问题在于,面对众多艺术家及美术史专家,作为一个文学教授,我能讲些什么,或者说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发言?讲题材,那太外行了;讲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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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面的儒莲
《华裔学志》(Monumenta Ser ica ) 的主编魏思齐(ZbigniewWesolowski)邀请我为德国汉学家魏汉茂(Har tmut Wal ravens)的新著《儒莲与谢林·冯·坎施达特、克拉普罗特、恩德利歇尔、加贝伦茨及亚历山大·冯·洪堡有关中国的学术通信》(Stanislas Jul ien -Wissenschaftliche Korrespondenz über 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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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浮”与“附近”
对那些在城市中漂泊无根的外来打工者来说,城市只是一幅由小世界组成的画,他们像马赛克瓷片一样彼此接触却无法渗透。他们带着城市生活之外的历史和文化记忆进入城市,在身体上完成了从乡土到城市的“脱嵌”,他们想要拥抱新世界,却在庞杂的城市中难以寻求“再嵌”;而旧世界里的故乡,却与自己又越来越疏离、模糊。 这是严飞的新著《悬浮:异乡人的都市生存》(以下简称《悬浮》)一开头的话,显示本书的主题是对外来打工者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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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阵风,留下绝唱
藏族导演万玛才旦于二0二三年五月八日凌晨逝世。白睿文曾在二0一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厦门百花金鸡奖期间对他进行过一次访谈。经整理删节,特在此刊发,以为纪念。 ——编者按 白:您是在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的贵德县长大的,能否介绍一下您的家庭背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文学和艺术? 万:海南藏族自治州有六个县,是一个民族很杂的地区。像我的那个村是以藏族人为主─百分之九十都是藏族人,它的生产方式是半农半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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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举家族”的一次返乡考试记
举业对于清代士大夫的重要性不必多说。科场得意与否,不仅关乎个人前途,同样决定着家族盛衰。张杰《清代科举家族》首先提出了“科举家族”这个概念。在诸多科举家族之中,最受到学术史研究者关注的,莫过于高邮王氏家族。自王安国起考取进士,官至尚书,而后王念孙、王引之父子不仅著述颇丰,引领一时风气,而且王念孙参倒和珅,为士林仰望,王引之更是追步乃祖,官至一品,至王引之之子王寿同亦成进士。当然,关于王氏家族的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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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威尔写本的发现地
中国近代考古学产生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与中国文化史上一系列重要发现直接相关。一九二五年,王国维将其总结为“五大发现”(王国维:《最近二三十年中中国新发见之学问》):其一,“殷墟甲骨文字”(一八九九年);其二,“敦煌塞上及西域各地之简牍”(一九0一年);其三,“敦煌千佛洞之六朝唐人所书卷轴”(一九00年);其四,“内阁之书籍档案”(一九0九年);其五,“中国境内之古外族之遗文”(一八八九年)。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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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恩格斯著作的重译看natural history的翻译
西方一个古老词组natural history(拉丁语为historia naturalis 或naturalis historia,法语为histoire naturelle, 德语为Naturgeschichte,俄语为естественнаяистория),意思是对事物做宏观层面的自然而然的探究(不同于还原论研究和数理研究),通常翻译为博物、博物学、博物志、自然志,但近来一些人主张直译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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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表字浣华考
“浣华”是梅兰芳的表字之一,但学界对于“浣华”是否只是“畹华”的笔误或假借,二者是否有时间上的先后顺序,其意义又有什么区别,并不十分清楚。 其实,查检张謇与梅兰芳的通信不难发现,“浣华”源于张謇在一九一六年冬天给梅兰芳的建议。据张謇说,“浣华”二字分别出自北朝的女官名“婉华”和杜甫留居成都时所居住的“浣花溪”,由此祝愿梅兰芳“始于春华之妍,而终于秋实之美”。自此之后,他对梅兰芳的称呼就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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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人文学科的底气何处寻?
一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人文精神大讨论,成为人文史上影响一个时代的公共文化事件。进入二十一世纪,人文学科并没有想象中的得风顺水,或者不如当年人文学者期许的那样能够如鱼得水且诗意地栖居。事与愿违已经屡见不鲜,似乎那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唏嘘叹息显得多此一举。如此说来说去,就像我们俗话所说的“车轱辘话”一般,没有什么说头,而且还会落得个“祥林嫂说阿毛”的讥评。 当下社会各界对人文学科的各种期许和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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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的突围
自一九八九年发表《历史的终结?》以来,福山提出的历史终结论,一直受到广泛的批评与质疑。世界历史的现实发展,尤其是自由民主制在非西方国家扩张时遭遇的障碍,也在不断证伪他的判断。过去二十多年里,福山围绕着信任、生命技术、国家构建、政治秩序、身份政治等主题撰写了大量作品,但二0二二年出版的《自由主义及其不满》(Liberalism and Its Discontents )却是他首次对自由主义本身进行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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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好吃的泡菜”
二0二二年,美国苹果电视(Apple TV)推出了讲述在日朝鲜移民经历的电视剧《弹子球游戏》,目前已播出第一季。本季的结尾,主人公顺子为了维持家庭生计,将自制泡菜用小车推着,顶着路人嫌恶的表情来到大阪的火车站。在嘈杂的人流中,她开始叫卖,声音从胆怯羞涩,到逐渐豪气万丈:“您吃过朝鲜泡菜(Kimchi)吗”“请尝尝泡菜”“大阪最好吃的泡菜”“城里最好吃的泡菜”,直到最后那一句:“世界上最好吃的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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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即故山
小时候父亲常提到他出生和成长之地宜宾县喜捷湾头。他描述湾头老屋前的两个进士墩上立有两根旗杆,进门的大厅前写有一块匾额:一门双进士。他讲得兴致勃勃,我既不懂,也无兴趣。前些年去尧坝参加会议,遇到四川移民史专家、省社科院的苏东来。他听出我说话带有宜宾口音,问我与喜捷湾头徐家有无关系,我说那是我老家。他告诉我说,光绪年间的《徐氏族谱》有研究价值。次年我父亲去世,我回到他的出生地湾头老屋,寻找到过去从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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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亚当·斯密:英国大臣在行动
在年仅三岁时,亚当·斯密就曾遭遇惊险。他被一群流浪的吉卜赛人掳走,家人经过一番努力之后才将其找回。约翰·雷曾绘声绘色地讲述斯密走失的故事。“一群过路的吉卜赛人偷了这个孩子,孩子的母亲一直找不到他。忽然有一位绅士说他在几英里外碰见了一个吉卜赛女人背着一个可怜的孩子。巡警立即出发……他们在莱斯利森林找到了那个吉卜赛女人。女人一见到巡警就把孩子扔下逃跑了,最后孩子被带回母亲身边。” 在许多人看来,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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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式衰退的警示
不断有朋友向我推荐辜朝明的《大衰退:宏观经济学的圣杯》一书。这本书是专门研究经济衰退的,特别是重点研究了日本一九九0至二00五年长达十五年的衰退。书中建立了资产负债表衰退的核心概念,并用来解释日本的大衰退,比较令人信服。更重要的是,这本书的分析引起了我的警觉:难道辜朝明潜心研究的一次次的经济衰退,都是别国的事体,和中国就没有一点关系吗? 一 中国和日本经济增长经历了大致相似的起伏过程,资产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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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进去, 读出来
上中学时,颇爱读书。一位历史老师见我“孺子可教”,告诉我说,读书要把厚书读薄,再把薄书读厚。他说的“把厚书读薄”是指读懂这本书,能把这本书的内容、思想概括出来;再把“薄书读厚”,是指在读别人书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思想,写出一本厚书。前一句是“读进去”,后一句是“读出来”。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才算真正读懂了书。我一直谨记老师这句话。 一生中认识许多读书人。许多人读书甚广,但每本书都“不求甚解”,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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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香情更切/ 怯
一九八五年春的美国费城,正投身于北京寺庙研究的韩书瑞(Susan Naquin)和专攻观音信仰的于君方筹划着一场关于朝圣(pilgrimage)的学术会议。她们深感朝圣这类普世宗教实践在汉学界未受到足够关注,并确信其是理解中国宗教的重要维度。会议的十三篇论文中的九篇于一九九二年结集出版,二人将论文集命名为《进香:中国历史上的朝圣之地》(Pilgrims and Sacred Sites in 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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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学与文学发生对撞
如果说钟求是的中篇小说《宇宙里的昆城》(载《收获》二0二三年第一期)的确是一部杰作,支撑其思想艺术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其中科学因素的强势存在。关键在于,这里的科学是当下时代的所谓尖端科学。在阅读《宇宙里的昆城》的过程中,读者在生成充分审美愉悦的同时,也还能在所谓认识功能的层面上了解一些尖端科学知识。落实到文本上,尖端科学的具体所指,就是现代物理学领域的所谓“弦理论”以及由此而演变出来的M 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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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常谈》对当今古代文学研究的指导意义
《经典常谈》共有十三章,内容包括经、史、子、集。在篇目顺序安排上,朱自清把《说文解字》放在第一,他认为“文字的作用太伟大了,太奇妙了”,体现出他对文学发展环境的思考。文学是人类进化到一定程度的产物。文字的诞生使人类可以将自己的情感记录下来,通过一个个字符,情感和意义被巧妙地锁在纸上,细微的差别也可以通过文字来表达,这给文学发展奠定了一个基础。此时“文学”更近于“文案”,也就是连成段落的文字记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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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鲁迅世界最为本然之所”
有一段时间,人们对于鲁迅的理解,还仅仅放在公共语境里进行,不太注意其私人话语的意象所指。或者说,公与私的界限是朦胧的。理解鲁迅的难度,是话语带有界定性,分不清这种界定,意思可能就走向反面。记得四十多年前,王得后先生出版的《〈两地书〉研究》,就沉潜在博物馆的史料里,从手稿里摸索鲁迅思想的来龙去脉,理解方式发生了一丝变化。这本书以鲁迅与许广平的书信为基础,发现了别人很少注意的缝隙。我还记得初读它时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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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吾的童心与成心
明万历三十年(一六0二)五月五日,在北京通州的一所监狱里,七十六岁的李贽,抢过理发师手中的剃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两天后的深夜,他愤郁而终。 李贽性格刚直,特立独行,不恤人言,是一个极率性的人。他立论大胆,出语惊人,喜欢发一些极具颠覆性的言论。他甚至不怕别人说自己是异端。在给焦竑的信中,他以近乎挑战的语气说道:“今世俗子与一切假道学,共以异端目我,我谓不如遂为异端,免彼等以虚名加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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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中国语”:中日交流的新语言?
二0二一年,日本推特上有这样一段话获得了高达二十万的点赞: 我:本日在宅勤務可? 会社:不可!感染流行終了!出勤重要! 我:否!要継続感染予防!適度在宅勤務、効率上昇! 会社:本当?業務効率化? 我:本当!我誠実!普段以上集中! 会社:在宅勤務了承…… 我:嗚呼…真·女神転生起動…… 这段话看起来似是而非,日本人觉得它像中文,中国人觉得这应该是日语,但又都大致能看懂,甚至有人还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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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说出真相”
讽刺,几乎和语言一样古老,与人心一样多变。讽刺是属人的,它观察凡人世界的一举一动,朱文纳尔说,讽刺对人的任何作为都很感兴趣。无论日常世界的嘲讽者还是文学宇宙中的讽刺家,唯有复杂的心智和高超的语言操用,方能淬炼出嘲讽和讥刺的鬼神之技。西方文学中的讽刺,最常见的是作为修辞的讽刺,伊索动物寓言的含沙射影,贺拉斯讽刺诗的冷峻内敛,莎士比亚《理查三世》的自我吹嘘,华兹华斯自嘲诗的戏仿,嘲讽的味道或浓烈或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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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浪锥 待兔轩札记
文天祥《正气歌》有“秦张良椎”。张良于汉为开国元勋,于秦为恐怖分子。当年,始皇东巡,过博浪沙(在今河南原阳县),良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刺杀始皇,行动失败。力士是动手者,想必死难,张良见势不妙,溜之乎也(《史记·留侯世家》)。类似活动还有“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史记·魏公子列传》),淮南厉王“自袖铁椎椎杀辟阳侯”(《史记·淮南衡山列传》)。上文椎即锥,字亦作槌。槌属钝器,利于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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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上军在右,下军在左说读左零札
晋师建制,由二军而三军而五军,又减为三军,然三军是其常。城濮之战、邲之战皆以三军。三军布阵,杜预、孔颖达皆以为中军居中,上军在左,下军在右。宣公十二年《传》“晋师右移”,孔《疏》说:“晋之三军,上军在左,中军在中,下军在右。言晋之中军、下军败走,在上军之右者皆移,唯上军未动。”若如此说,晋、楚对阵,是晋上军居左对楚右师,晋下军居右对楚左师。僖公二十八年城濮之战,《传》曰:“己巳,晋师陈于莘北,胥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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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坤一卒期
刘坤一,晚清名督抚。关于其卒期,今人普遍系于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初六日(一九0二年十月七日),崔运武、张振鹤皆持此说(崔运武:《中国早期现代化中的地方督抚——刘坤一个案研究》;张振鹤:《刘坤一》,林言椒、苑书义主编:《清代人物传稿》下编第二卷)。此说或依据清政府九月初六日褒奖刘坤一的上谕,将之误视为刘坤一逝世当天颁发。 实则,刘坤一卒于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初五日(一九0二年十月六日)辰刻。有两个充足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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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
脑袋里进的水,迟早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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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骨
九十年代初,我还在军队文艺部门工作。 有一次去京郊一个招待所,参加总政召开的军事题材长篇小说座谈会。 在那次座谈会上,我曾说过:“我知道长篇小说怎么写,但是我不告诉你们。”现场一片笑声,主持座谈会的那位主管文艺工作的领导有些尴尬,他说:我们虽然不会写小说,但作为读者,还是可以发表看法的吧。 这位领导后来晋升到很高的职位,但可惜犯了严重错误。有一些战友以那次会上的事为例,说我有“傲骨”,其